天亮了,皇城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那声音传进诏狱依然清晰可闻。
一夜没睡的青年垂着的眼皮动了动,牢房小窗透出薄薄的微光打在他身上。
他的理智告诉他今日是去御前的大日子,与六殿下有一出大戏要演,知道这一天他不能出错,这一天他也等待了太久,
知道他昨夜应该好好休息,应该强迫自己睡去。
他都知道,可他做不到。
谢云霁缓缓抬起眼,眼睛里有血色。
他的妻子啊,竟去敲了那登闻鼓。
按《大昭律》,敲登闻鼓者,皆需受二十大板。
他一直以为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一直以为他一个人可以承担。
争夺皇权的争斗,向来是不见血的战争,他以为他能独善其身,以为自己是处于上位的那一个。
直到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中磋磨,他豁然明白,窥人心,算天机,再缜密的算计和筹谋,在绝对权力面前也是无力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能稳下心神来,因为他知道他背后有宗族,有数百年来谢氏的清誉作保。
直到宋旎欢去敲登闻鼓的消息传来。
那一刻,他才深刻意识到,他所依赖和仰仗的那些,连一人都护不住。
能独善其身已是不易。
他连他的妻子都护不住。
他的妻子,不是姜瑶,是宋旎欢啊!
她难道不知自己身份有暴露的可能么?她本不该以身赴险啊。
她怎敢去敲那登闻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