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健便开口解释道:“新认识的朋友,好难回来一趟,略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去书院逛逛。”
杨培风耐心提醒:“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那些老房子有年头了,久不住人,小心别被砸着。”
“月前父亲找人修缮过,据说当年的旧案有新说法,书院或许能重新开设也说不定。”陆健意有所指。
这次有人轻碰了下他胳膊,后者哂然一笑,转过身,默默离开。
杨培风望着众人身影直至消失,心里说不清的怪异。
酝酿一阵后,他啐了口唾沫在手心,撸起袖子开始啃地。
今日风刮得急切,草木摇乱。他的心一刻不得安宁。
这是一块坡地。
待到雨消云散,杨培风坐在高处,背靠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堆,暗自神伤。
“老杨啊老杨,我真的……好累。陆老爷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你偏挑个没志气的。”
杨氏坟林其实在更远的荒山上。老太爷心中有愧,无颜见先祖,选了这里做长眠处。甚至叮嘱不许竖碑。
杨培风开始胡思乱想。老太爷那么大个人被塞进几尺长的棺材里,被层层厚土夯实。彻底与世隔绝,何等寂寞啊……他之前病入膏肓,也没这般害怕。今早被惊醒那一瞬间,他说不出一个字,也听不到声音,天地间的所有响动皆被杀死。时间停滞。就像死了。
“知道你爱看热闹,这不刚能下床,就把这些草草藤藤的给你铲了?等哪天书院重新开设……”
杨培风声音渐渐杳不可闻。
多次来木奴丰买剑的黑袍怪人,倒提醒他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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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堆左前方有一棵核桃树,当年与老太爷同时入土了一柄利剑。
“山雨欲来!”
年轻人好看的眼眸冷了下去。
“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
扶风城三万户共计二十万人,地广人稀。杨、陆二姓,几乎就是城中仅有能够“鱼肉百姓”的存在。恰如一潭死水。
与众人分别后,陆健独自来到架阁库。
他被钦点为探花郎时,开怀大笑的老皇帝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扶风人卓尔不群呐!若无杨介甫运筹帷幄,恐朕早为奸人暗害。”
心思缜密的朝臣包括探花郎,很轻易地从中捕捉到几个敏感的字眼,扶风、杨介甫,以及……暗害。
陆健距离架阁库越来越近。
架阁库又名藏经阁、杨氏书楼。通高六十六米,底宽十二丈,飞檐七层,顶覆琉璃金瓦,外绘云中仙鹤,独坐于湖心。
扶风城主之位久悬,城主印玺下落不明。偌大的城池运转,如今仅靠陆氏家主一言决断,他的父亲。百官对“杨介甫”三字讳莫如深,陆健无从查起。但直觉告诉他,此杨,既是杨培风的“杨”。
“杨氏禁地,来者止步!”
一道低沉嗓音响起。
“在下陆健,奉家主令。”陆健抬手亮出一枚玉牌。
从他爹那顺来的。
“嗯?”守阁人略显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