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识先前斩杀近卫之时,并未施展精深的刀法,此时对上吴穹始才将所学武艺毫无保留地化作杀意,要将对手劈作两半。
野太刀大开大合,又占了长兵之利,吴穹手无寸铁,只能躲闪。只见宁识双腿微弓,步履不断前袭,双手握柄,刀势左荡右回,刀刃破空声不绝于耳。吴穹正待趁刀身收势回摆的空当上前再度使出“截风掌”去剪他手腕,却不料宁识骤然一刀斜劈而下,被他侧身让过,刀尖杵地,宁识竟以此为支点,整个人顺势跃起,半空中一个急转身,一记狠脚就要踢在吴穹侧脸。吴穹下意识抬手抵挡,这一脚便踹在了他的小臂外侧,随即他便感到一股巨力透过自己的前臂直传到脸上,全身不自觉向着侧方一个趔趄。那方宁识早已借着踢击的反作用力先一步落地,紧接着便是一个深蹲,刀尖回转朝斜上,双腿发力,整个人朝着吴穹蹦起、刺出,眼看野太刀就要将其洞穿。
吴穹单脚着地,胯部一扭,上半身朝后仰去,险险避开这一刀。此时宁识人在空中,但刀刃恰好是朝下的,双手即刻变招,化刺为斩,刀身照着吴穹的上身猛地劈下。吴穹却是仿佛料到了这一招后手,脚下一滑,整个人好似仰面摔倒,摔倒的速度还要快过斩击;下面却用手撑地,全身紧贴地面,朝着一旁平移过去,这一刀终于又落在了地上。趁这会吴穹翻身跃起,欲要欺到近前,瞬间已将内力注满了脚下;同一时刻宁识刀劈地面,这地面乃是石砖铺就,只听“铛”的一声,野太刀高高弹起,宁识已经完成了又一次的蓄势!
本要前行的吴穹,见对方凌空摆出一个无法判断下一招走向的架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后撤。谁知宁识却脱手将刀朝前抛出,这一抛可是用足了臂力,但见一道狂暴的流光撕裂空气,正和半空中吴穹的身影交错,随后那长刀钉在远处一面土墙之上,刀身鸣颤,久久不息。
“竟然被你避过了……”宁识眯起眼,盯着吴穹肩上迸出的血红。
原来宁识掷刀之时,吴穹下意识还要用缠风指去截夺,但这野太刀实在过于沉重,形制也与寻常兵刃不同,宁识力道又是奇大,这一刀的劲头绝不下于强弓硬弩,令他不敢硬接。但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已经令他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好在诸葛旷传下的内力在这一刻发挥效用,短暂地支配他肩头朝下一沉,总算勉强避开了这势在必得的飞刀。
不过也只是“勉强”而已,宁识这一刀乃是附带了“刀芒”的,此为内外功兼修至一定境界的武人才能做出的操作,吴穹虽躲过了刀刃,却没躲过随之而来的刃风,肩头被撕出一道狭长伤口,鲜血顿时染红衣衫。
只听吴穹龇牙咧嘴地笑道:“居然随便就把刀丢出去,你这样还算是个刀客吗?”
宁识却平静地道:“这刀是我仇人之物,总有一天我会把它销毁后丢进粪坑,现在只是把它当暗器使使罢了。”
书中代言,宁识他们这个组织的成员尽是一些命途多舛、苦大仇深之人,以至于去参加选秀节目的话肯定能把嘉宾评委给说哭,然后带他们去参加32场巡回演唱会那种程度。以宁识自己为例,他少年时生活的沿海渔村曾遭倭寇洗劫,村民也被屠戮殆尽,唯独他趁着一个落单的倭寇专注搜刮财物时,拿起那倭寇放在一旁的野太刀从背后将其刺杀。之后宁识整整三个昼夜不眠不休埋葬了全村人,正坐在坟头发呆时才被路过的组织首领“公子”和谢嫣发现并带回,那把野太刀便也一直用到现今。
此时宁识赤手空拳,正是进攻的时机,可吴穹也受了伤,虽第一时间用基本的点穴手法暂时止住了血,但整条胳膊已然受到影响,无法再施展迅速且精密的动作,因此只能对峙。
祸不单行,那头宋飞鸢也不敌商九义,急急退到吴穹身边,身上是斑斑点点的殷红,嘴里不住地喘着粗气,怕是体内真气运转已经开始紊乱。再看商九义右手五根指头上染了血迹,不过他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来到那土墙边,将野太刀拔了下来——那刀一被拔出,整面墙便裂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轰然倒塌,随后他一闪身与宁识会合,将刀物归原主。
宋飞鸢以剑对商九义一双肉掌,明面上是占优势,实则因修为与作战经验远逊于对方,不但攻击尽数被闪过,待商九义使出生平绝艺“五箭神指”后更是处处被压制。这“五箭神指”乃是一门刚猛的指上功夫,练到深处五根手指就如五根利箭一般,可洞金穿石。但这门武功有个缺陷,便是会降低手指的灵活性,不论是分开、并拢还是弯折都要比常人困难数倍,因此学了这招基本也就和各类灵巧兵刃、乐器以及机关术告别了。不过商九义却是另辟蹊径,作战时将五指伸直并拢,以强劲的内力灌注其上,化掌为刀,这一只手上就兼具了指法和刀法。宋飞鸢哪里晓得他这指法厉害,刚开始见他用手去和长剑相碰,还道对方自不量力,直到自己切身感受到剑指相击时,剑身上传来的几乎要把兵刃震碎的刚猛真力后,方才察觉出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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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飞鸢心知若是兵器被毁,自己断无胜算,于是也将真气注入剑身。这也是白无患传给他的一门技巧,利用真气将兵器强化,防止在面对内家高手时剑被破坏。但他这内功练得还不到家,欠缺经年累月的内力积蓄,因此这种状态根本维持不久,挥剑的手也开始显出滞涩,剑法亦完全失去了那股飘逸的神韵。终于是被商九义捉住机会,用手刀荡开一记直刺,另一只手朝前疾探,五指如钩,在他胸腹之上戳出五个血窟窿来。好在商九义只有左手练了“五箭神指”和“手刀”,抓宋飞鸢用得却是右手,而且当时他身上的力道大多还在集中左手之上,是以这一抓并不严重;加上宋飞鸢其时下意识收缩胸腹,总算是避免了被敌人抓下一大块肉的结局。
这下吴、宋二人都已挂彩,对手却仍是好整以暇,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死亡的阴影顿时在他们心头蔓延……
再说徐北玄,当时一见到朱益川举刀砍来,他立马可就溜了。得亏是朱少爷不习轻功,俩人一追一逃了能有半分钟,徐北玄这才一头钻进了路边的一间大屋,头也不回一把将门关起。
朱益川知道这个对手武功不济,大不可能会使暗器,这短短的几秒内又没法在门后布置陷阱,没多想直接就是一脚破门而入,却见这屋子两边堆了不少口袋,从口袋表面的白色粉末来看,估计里面装的全是面粉。再看徐北玄,先是抓起一团什么物事朝他一丢,后又搬起一袋面粉举在面前,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朱益川用手把那团东西接住,感觉像是个瓶子,表面还有些潮湿,便顺手朝旁边地上一丢;而此时徐北玄也将那袋面粉朝他抛过来,他用刀一挥,口袋一分为二,顿时面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白色的粉尘在空气中弥散。
看到这肯定有人要说了,啊这徐北玄肯定是要利用粉尘爆炸了。
实则不然。徐北玄逃到这儿完全是因为慌不择路,加上门没上锁(平时此处都有萧公近卫把守,村人也没有偷盗的概念,所以从不锁门),他根本没想刻意把敌人往这粮仓里引,此外他手边压根没有点火的工具。更何况粮仓只有一个出口,还被朱少爷堵着呢,要是直接点火那不得同归于尽么?
不过这粮仓地方宽敞,里边的布局徐北玄也熟悉,地上又满是面口袋,要和一个武功不那么高的人周旋片刻还是可以的。
还不等粉尘散尽,朱益川便已箭步冲上,刀锋直取徐北玄脖项。徐北玄却是后退到了墙边,眼看对方到了适当的距离,他便拉开了手边的一个绳结。
这绳结是扣在墙壁中钉着的一枚铁环之上,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一个竹篮,竹篮正用绳子悬吊在高处的房梁上。此时徐北玄解开绳结,那篮子登时开始倾倒,只听噼里啪啦连声响动,朱少爷就觉得头顶被一堆东西砸中,随后就是一股子冰凉黏腻的感触顺着脸往下滑。敢情那篮子里装的全是鸡蛋,徐北玄算准了提前量才扯的绳子,竹篮正好把鸡蛋全倒了下来,蛋液淋了他一身。
朱少爷脸上本还沾着不少面粉,这下跟蛋液一混合,视野当即受到遮蔽。而徐北玄更是怕朱少爷脸上面粉不够似的,又搬起一个面口袋朝他砸去。朱少爷下意识挥刀一斩,面粉又淋了他满头满脸,这下他脸上可是彻底被面蛋混合物覆盖住了,只得把刀架在身前防御,一边用手去抹眼睛。这一抹不打紧,眼睛骤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更加睁不开了!
原来一进门那会,徐北玄扔给他的却是一瓶开了盖儿的辣椒油——石硪村所处地势低洼,村民多爱吃辣,以此祛除湿气,故而村中备有各式辣味调料——在朱少爷接住瓶子的时候手里便已沾上了辣椒油,这会再用手去揩眼睛,那感觉自是酸爽无比。
趁这会,徐北玄又是一记面口袋横扫,正击中朱少爷的肝区,随后又几步绕到了朱少爷身后,看见门上的门闩便顺手取下,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个闷棍。
徐北玄比他那俩哥们个头都要大,所谓身大力不亏,而那门闩又颇沉重,朱少爷结结实实挨了这记闷棍,剧痛之下,毫不犹豫地就趴了。徐北玄见状简直是大喜过望,连忙抄着门闩就要赶回去支援。
待徐北玄出得粮仓,却见王向晚和黎晴二人朝他跑过来,一问才知她俩之前也是躲在远处一处地势较高的屋内,顺着窗户朝外观察情况,正见到朱益川追着他进了粮仓,便要过来帮忙,没想到徐北玄武功最差反倒是最快解决敌人的一个。这下敌我数量对比发生了有利的改变,而且天色已然全暗,三人一合计决定一同潜回墓地去,借着黑暗掩蔽身形,到时不论偷袭还是逃跑都更容易些。
可当他们回到墓地,借着守墓人小屋的灯火却见到吴穹和宋飞鸢在对方那两人的联手夹攻下,已是遍体鳞伤,浑身衣物都是斑斑血迹,尤其吴穹肩头和宋飞鸢胸腹上各有一处明显的伤痕,显然是已落下风。再看商九义和宁识却仍是游刃有余,仿佛只要招式再狠厉一些就能将对手彻底击倒……
宁识先前斩杀近卫之时,并未施展精深的刀法,此时对上吴穹始才将所学武艺毫无保留地化作杀意,要将对手劈作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