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昔日荣光,今日镣铐

那天爷爷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而是坐下来和我讲了很多很多。

关于我们家的历史,关于他自己年轻的经历,关于他的父亲我的太爷爷,还有我梦里出现过的那位我家老祖宗。

爷爷第一次和我讲了关于出马仙的事。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爷爷,是当时老家十里八村名声最盛的大神儿,家里供奉着上百位仙家的堂口。

所谓大神儿,是过去大家普遍对于出马仙的称呼,有的尊敬点的会称呼“香头”“半仙儿”之类的。

那时候来家里找太爷爷请香看事儿的人很多,谁家孩子高烧不退了,哪家姑娘疯疯癫癫了,又或者是谁家有香根儿想供个保家仙了啥的,等等等等。

总之只要是人力无法解决的事,在那个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年代,这些朴实的庄稼人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一定是找这种民间的顶香师傅。

和现在大多数出马仙不一样的是,我太爷爷时而还“出黑儿”,所谓出黑儿就是会接一些殡葬事宜,一定程度上沾着阴阳先生的这些事儿。

在东北这个地界儿,身上带仙缘的弟子们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三个方向:出马看事儿。出黑做一些丧葬地府事务。还有少部分与道教有缘的,带着自己一堂仙家皈依道教修行,这种的一般叫“出道”。

而我太爷爷呢,一方面确实能耐大,周围村子都有不少人来找他看事儿消灾的,另一方面,他良心放的正,来人不管贫富贵贱,他只给人往少了收。

甚至有时候碰到实在困难又确实遇到了事的人家,人家拿来一筐土豆几个鸡蛋啥的他也尽心尽力的给人看。

但那个时候我爷爷上的是人民政府办的小学,学的是新式教育,新知识和旧传统在他内心里不断碰撞。

慢慢的我爷爷也长大了,自己也争气,成了品学兼优玉树临风的大小伙子,还写得一笔好字,考上了当时我们那几个县城里唯一的师范学校。

在学校就读了一年多之后,突然家里传来消息,说是我太爷爷帮人办事儿的时候出了事,落下残疾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爷爷当时讲给我听的时候没有细说。

那时候我太奶奶本来身体就不好,伺候自己都费劲,更别提伺候我太爷爷了,再加上家里还有我爷爷当时未成年的妹妹,也就是我姑奶。

摆在我爷爷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放弃学业,回家担负起一家子的生活,赚钱养家,照顾老爹老妈,把妹妹伺候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