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您出府。”裴今宴重重承诺。
蔡账房低着头,不敢与国公爷对视,心虚道,“是这样,其实……府里账目早就已经……亏空完了,之前一直靠……老夫人的嫁妆填补,而最近……老夫人嫁妆都没了。裴二夫人傍晚时送来五百两银子,小人……小人也不知要不要接。”
“……”裴今宴整个人僵在原地,冷然俊容,逐渐苍白下来。
蔡账房知道国公爷脸色肯定不好看,也没敢抬头去看,呐呐道,“如果咱们府只是一时周转不灵,接也就接了,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小人就说实话了:府里……如果不想个办法,会一直亏下去,裴二夫人也得一直填。
现在倒是有个办法,就是卖铺子,但铺子卖了,之前老国公安置的旧部,不知如何安排,他们都是一家老小,咱们国公府也养不起。京城生活开支也大,估计他们……就得离开京城了。
还有就是……老夫人的药钱……嗨,反正今天说开了,小人就把实话都说了吧!夫人身体迟迟不好,也因为没用什么好药,民间那些普通药,最多只能维持。太医说,来两根好参,老夫人身体就能明显好转,但一根上年岁的好人参,就得一百五十两到两百两,我们哪用得起啊?
还有,咱们府里人少,用的院子也少,那些没人住的院子衰败得快,听说又有两个院子开始漏雨了。得找工匠修……又是一笔银子。
但这国公府是皇上御赐,咱们只能住,也不能卖,只能往里填银子修缮了……”
后来蔡账房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都是一些或急或缓,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裴今宴已经听不下去了。
从小,母亲便不让他靠近账房,即便他来账房支银子,母亲也不让账房先生和他多说。
母亲说,管家管账是女人才干的事,男儿志在四方,目光不应在府内,应该在府外,应该在朝野,应该在整个天下。
所以这么多年来,母亲就是靠自己嫁妆支撑吗?
他……
他真是个废物!
想着想着,裴今宴苦笑出来——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天真的设想过和苏明妆交易:他不需她做什么,只要她维持从前娇蛮任性的形象便可,一年后和离,众人依旧相信他的清白。
但现在呢?
他还有什么底气说这些话?
交易?他有什么资格交易?有什么资格拒绝苏明妆的帮助?抱着原则,看着母亲死、带着国公府上上下下饿肚子吗?
这一瞬间,裴今宴十九年的骄傲,开始出现裂痕,
裂痕越来越大,直至崩溃、四分五裂。
蔡账房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却发现好半天,国公爷都没说话,便忐忑地抬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