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的是徐荣一名亲信,目光颇为冷淡。他们跟随徐荣多年,早就知道徐荣的能力,对于质疑自己主上之人,他们从来没有什么好态度。
现在徐荣的官职只是鹰扬校尉,但有个临时职务,叫做督军,也就是俗称的都督,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与王丹李波平级,却能领导他们,成为西路军统帅的缘故。
王丹听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过了片刻,才咬牙道:“我知道了。”
很快传令兵分别传达给几个骑兵统率。
众人分成数股力量,陡然分散而开,三千人,左边三股,右边三股,总数约为每边一千五百人左右,猛地催促马力,开始提速。
那边严敝还在庆幸死里逃生,眭元进则是打算徐徐掩护着严敝后退,慢慢地往身后几里外的埋伏点方向撤去。
埋伏点处于一片丘陵之中,四周有不少小山高坡,只要他们引骑兵进去,左右坡上的弓弩齐射,保证能让这些人喝一壶。
等到机动性最强的骑兵解决,那进入清河国的步兵,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眭元进一边催促着士兵后撤,一边远望敌情。
下一秒,他的瞳孔就缩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敌人根本就没有从正面继续衔尾追击,而是忽然提速,绕道了侧翼。
原本绕道侧翼也没什么,他带来的士兵都有盾牌,皆可以抵挡。
可问题是现在随着严敝军松懈,原本密集的防线松散开来,很多士兵已经在开始往后撤,整个旷野上,散落着大量往西面界桥方向去的守军,他带来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全部防住。
“坏了。”
眭元进一拍大腿,扭头看向远处。
就看到敌人骑兵陡然分散加速,因为离得根本不远,不到七十丈,顷刻间就完成了分袭,绕过前面的自己本部人马,已经对身后的严敝部发起了猛攻。
严敝部数息之前还沉浸在安全的氛围之中,下一刻就忽然被骑兵杀入阵内,顷刻间人仰马翻。
第一排的长矛从军阵中如筛子般剔过去,将阵型分隔,紧接着后几排的骑兵挥舞着斩马刀,不断收割着人命。
突如其来的进攻打乱了严敝部撤退的节奏,恐慌开始蔓延,在旷野上无数人如蚂蚁一样四散奔逃,将整个后阵搅成一锅粥。
面对这种情况,不管是严敝还是眭元进,都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兵败如山倒,开始往西面埋伏点溃败。
骑兵紧随其后,驱赶着溃兵进入了那片高矮坡下。
远处坡上,郭图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前面如此废物,原本是计划把敌人引诱进埋伏点,步兵可以按照计划进入左右两侧丘陵形成的谷间。
步兵可以往坡上爬,骑兵可不行。到时候正面攻坚变成佯攻,坡上的弓弩手一顿齐射,就可以让这群骑兵葬身于此。
然而溃败的步兵打乱了他的一切节奏,现在如果放箭的话,那山下可是有严敝与眭元进两部总计一万五六的人马,这是他的一半部队,怎么敢下定决心放箭?
“可恶。”
郭图恶狠狠地道:“严敝与眭元进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区区三千骑兵击败?”
淳于琼焦急道:“监军,先别管他们了,想个办法。如果让溃兵将我们本部冲散,敌人骑兵与步兵一同杀过来,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由于派出去的斥候经常被敌人骑兵绞杀,因此他们还并不知道徐荣的身后并没有步兵,只当是骑兵为先锋,步兵在后。
现在自己一方的前军被击溃,那么原计划就彻底失败,因为这些前军如果按照之前计策,是要通过两侧丘陵道路,开始往坡上走,陡坡上有一些森林树木,可以借此甩开骑兵。
可现在撤退成为溃败,士兵就无法进行有组织地撤入两侧山林里。一旦他们继续往西跑,就会对他们原本埋伏的士兵造成威胁,反而将这些人全部冲散。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郭图和淳于琼陷入了两难境地。
历史无数次以少胜多,往往都是前军被击溃,然后连累中后军,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淝水之战,谢玄领北府兵过河,击溃了苻坚的前军,然后大喊秦军败了,前军溃败再加上气势受阻,导致苻坚的中军后军一片大乱,从而全线崩溃。
作为一名优秀的帅才,徐荣同样发现了击溃郭图淳于琼前军的契机,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绕到后方,袭击了松散下来的严敝部,连累眭元进也阵脚大乱,被他们驱赶着开始往这边撤退。
现在难题反而摆在了郭图的面前。
他该怎么办?
果断下令撤退,还是不顾前军生死下令放箭?
要知道,弓弩的射程并不是很长,大概在五十米到二百米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