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不过他们都没有哭,因为也还没有到哭泣的时候,她们只是脸上带着苦色在床前静站一会,默默念叨了几句只有自己和外婆才能听得见的话。
屋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一度让箫逸喘不过气来。
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学姐的肩上走出屋子。
院子里摆了几个桌子,一群老人正坐在周围,小声的商量着后事的操办。
见箫逸走出屋子,有老人对着他招了招手,箫逸见状走了过去。
“小箫啊,既然你回来了,而且你也是男人,文月后事的操办你也应该搭把手,毕竟你也是文月家里唯一的男人了。”
“本来我们几个老伙计商量了一下,把文月的后事大办特办,举办的热热闹闹的,把镇上唱戏的队伍也拉过来,不过还是想听一听你和清儿的意见。”
闻言,箫逸沉默了一会。
少顷,他才认真道。
“简单一些吧,外婆年轻时候就生性淡泊,她走之后估计也不愿意让很多人因为她的事忙前忙后。”
丧事喜办是老一辈人的传统。
更何况外婆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不言桃李满天,从她手上学了知识走出大山的孩子不计其数。
她把一辈子的青春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却从不拿乡亲们的一针一线,毕竟那时候村子贫瘠,很多人家里都揭不开锅,更别提送孩子去学知识了。
那个时候讲究干农活,古板的思想作祟很多人觉得读没用的书还不如多干点活有用。
都是外婆一家一家劝说她们把孩子送到学堂,并且免去了学费,还经常照顾学生的伙食。
就这样,才给这个贫苦的村子造就出来了很多读书人,从而通过知识顺利的走出大山。
听了箫逸这话,有老人点点头表示默许,同样也有人表达了反对意见。
“文月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享受过,走的时候难不成就这样安安静静,不声不响么?”
轻叹一声,箫逸开口道。
“安静一点不好么?”
“有这么多人为外婆送行已经很好了,况且,清漪估计也是不愿意的。
恰此时,屋子里传来惊喜的声音。
外婆醒了。
箫逸也顾不上说话了,忙不迭的跑到屋里。
………
再次醒来的外婆精气神足了一些。
学姐正弯着腰附在她的身边小声的说着话,一会哭一会笑,小脸如同花猫一样。
虽说外婆醒了,不过屋子里的妇人却没有欣喜的表情,因为她们都知道这是外婆回光返照的迹象,因为心里还有事,还有话没有说。
见箫逸走了进来,她们知道一家人有话要说,懂事的走出了屋子,将最后的时间留给她们。
箫逸走到床前。
外婆看了他一眼,看似红润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缓缓道。
“你也回来啦。”
点点头,箫逸只感觉嗓子眼里堵的慌,他扶住学姐颤抖的肩膀,柔声念了一句。
“外婆…”
“好啊,好啊,都回来了。”
外婆笑眯眯的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清漪言语责怪道。
“哭什么,外婆能看到你们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外婆知道自己熬不过这个夏天了,不过人总有这一天,走的早一些还能早一点去见你外公。”
“昨天我还梦到他了,他穿了结婚时候的西服,和年轻时候一样帅气,站在门口笑着对我说,我来接你去享福了。”
“他在下面已经等了我很久了,我很快就可以去和你外公团聚了。”
“………”
“小箫,外婆唯一的心愿就是清儿了,她性子比较安静,性格善良,这是好事,但是容易受欺负,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憋在心里,你以后多多照顾她一些。”
“外婆估计是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了……”
起初外婆的声音还很有力度,可是说着说着音调就渐渐弱了下去。
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她费力的伸出干枯冰凉的手掌把清漪的小手抓到手里,随后又把她放在箫逸的手中,吃力道。
“小箫,我把清儿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外婆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止,满是皱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外婆……”
学姐的痛哭声响起!
同一时间,堂门大开,一群老人涌入内堂。
下一秒,哭声大作。
………
先生走了。
凌晨三点五十七分十二秒。
走的时候没有痛苦,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遵循箫逸的意见,先生的后事没有大办特办,只是在村子里举办了一场简单的仪式。
虽说在箫逸和清漪的要求下,外婆的后事比较简单没有通知很多人,可是在下葬的那天依旧来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