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钰越往里帐深处走去,每向前一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愈发浓重起来,人声也变得越来越嘈杂。她站在门框处透过那层层叠叠、影影绰绰来来回回的人影,终于看清了床上的情景。那人躺在床上,上半身的里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几个穿着医师服饰的人正忙碌地拿着崭新的棉布,紧紧按压在其胸口位置,但那源源不断涌出的红色液体仿佛根本无法遏制,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鲜血还是不停地流淌出来。那人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染成了深沉的黑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段翎钰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前世。那时,同样有许多人在她面前忙碌着,一盆接一盆地往外倾倒着血水,不断有人试图堵住那汹涌而出的红色洪流,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那血色始终没有停止蔓延。突然间,她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身体摇摇欲坠。她下意识地用指甲紧扣住自己的掌心,试图让疼痛来保持清醒,同时伸出一只手扶在了身旁的门框上,眼睛则死死地盯着里屋的那个人,口中喃喃道:“父亲……”
一直护在她身侧的谢行疆见状,迅速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稳稳地将她扶住。他低下头,发现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滴落。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已然温热一片,他眉宇紧紧的拢在一起高声:“夏竹”
快步进门的夏竹立在门边看到此场景立即掏出一小瓶放在谢行疆的手中就直接越过他们直接往里走:“让一让让一让!”
“妹妹,”人群中的段时晏听到了谢行疆的那声从极其怒和极恐中反应了过来,他一探出头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段翎钰和谢行疆,他拨开人群:“妹妹,你……”他想去扶,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衣袖已经满是父亲伤口的血,他将已然有些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藏于背后,微低下头不让段翎钰看到他此刻的眼神:“阿疆,你先将妹妹扶到外帐。”
然而,他不知自己的面庞之上也同样染上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段翎钰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段时晏的脸庞,全然不顾及谢行疆正忙着为她包扎伤口,猛地伸手抓住了段时晏悄然藏于身后的手。她仿若失去意识一般,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紧:“哥哥,父亲他......”由于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她的嗓音不仅颤抖不已,而且显得异常沙哑难听。
“钰儿......钰儿......”那一声声极其微弱、近乎气若游丝般的轻声呼唤,宛如一把把锐利无比的尖针,瞬间刺破并深深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段翎钰急切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口中情不自禁地喊道:“父亲......”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用力拨开围聚在四周的人群,脚步踉跄却又坚定不移地朝着床榻飞奔而去。眨眼之间,她便已经双膝重重跪地,俯身趴在床边。她迅速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段霖的手掌,然而就在指尖触及到那股刺骨冰凉的触感之时,她的心头不禁猛然一沉。她用尽全力紧紧握住那只毫无温度的手,抬起头来,双眼满含悲切与焦虑地望向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毫无一丝血色可言的段霖,她转眼看向正跪在床上双手紧紧压在段霖伤口的夏竹。在夏竹低下头时,段翎钰只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拽住继而冲破胸膛完全将其扯出。
忽然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强忍悲痛,脸上笑着凑近段霖的耳边:“父亲,父亲,我在这里,钰儿就在这里啊!钰儿一直在......父亲......你睁开眼睛看看钰儿。”
感受到呼唤的段霖似要睁开眼,可是却怎么都无法睁开,他嘴边无力的挂起了一丝笑:“钰儿……”
“我在父亲,姐姐,哥哥都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父亲……”
“嗯……阿疆”
谢行疆上前跪在段翎钰身侧:“岳父,我在。”
“让他们……都出去吧!”段霖似乎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
谢行疆环视一圈,屋内的众人便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钰儿……你,你当初问为父,如若有一日,我们,段家到了绝境,为父应当做出何种选择!”
段翎钰紧握着段霖的手已然泣不成声。
“钰儿,是为父错了。我的钰儿,你那时……一定很疼吧!”
段翎钰和谢行疆听到这话满脸惊恐,瞬间抬起了头极快的对视了一眼后,段翎钰双手紧握着段霖的手:“父亲,女儿已经不疼了。女儿现在有父亲,姐姐,哥哥女儿已经不疼了。”
谢行疆则扫了夏竹一眼,跪在床上一直压住伤口的夏竹,拿出了一根银针刺向了段霖的头顶,又拿出几根银针扎进了伤口的周围,重新拿了一方新的白净棉帕压住,而后她看向屋内的三人,嘴巴无声的说了句:“一炷香!”说完她便收起自己的东西迅速的退出了帐中,她一出帐便对门口的士兵说道:“快去把你们校尉大人叫来,要快!”
夏竹看着那飞跑而去的士兵,身子一下子仿佛脱离一半跌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本能地撑住,却发现此刻她衣衫上已然全是鲜红一片,她抬起手直直的望着自己那双通红的双手,失了神。
忽然一滴、两滴、三滴、然后无数颗的水滴打在了夏竹的身上,突然轰的一声,原本一片美艳的橙黄天空突然被大片的乌云覆盖,一道极快的闪电划过整个长空,照亮了整个靖安城的上空。
段翎钰越往里帐深处走去,每向前一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愈发浓重起来,人声也变得越来越嘈杂。她站在门框处透过那层层叠叠、影影绰绰来来回回的人影,终于看清了床上的情景。那人躺在床上,上半身的里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几个穿着医师服饰的人正忙碌地拿着崭新的棉布,紧紧按压在其胸口位置,但那源源不断涌出的红色液体仿佛根本无法遏制,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鲜血还是不停地流淌出来。那人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染成了深沉的黑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