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太爷离开的背影,鹿淮一阵不安,害怕就此得罪了老太爷。随即心底又涌起一阵失落,觉得自己太过于没用,连剑招都记不住。接着倔脾气就上来了,觉得老太爷过于霸道,自己又不是天纵奇才,怎能一看就会?跟着又是一阵愧疚,想起自己在观摩剑招的时候根本没用心,若仔细留神,也不至于一招都记不住。
他心里念头千回百转,起起落落,虞晴儿在一旁看在眼里,走上前道:“鹿哥哥,怎么了,你惹老太爷生气了么?”
听到“惹老太爷生气”几个字,鹿淮心里又有些不忿,冷哼道:“没见过这样的,刚演示一遍就要我会,我又不是干将莫邪那样的剑神,哪能一下子就懂?因为这个就发脾气,真的比我师父都狠!”
提起师父殷汝敖,鹿淮忽而想起老太爷没像殷汝敖那样殴打自己,左右权衡,还是觉得老太爷好一些。不过话已说出,不愿收回,便不再找补了。
虞晴儿劝道:“你就别生气了,老太爷对你严也是为你好,所谓严师出高徒,他是在意你才会这样对你的,你可别辜负了老太爷的一片心意。”
鹿淮觉得虞晴儿所说甚为有理,但他性子向来倔强,虽然有心向老太爷认错,但却一直转不过这个弯来,好像自己一认错就丢了尊严一样,当即踌躇一阵,只道:“今儿我不想练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罢把剑往土里一插,转身离开。
虞晴儿道:“鹿哥哥,你去哪儿?”鹿淮也不回答,一言不发地出了菊园。
离开菊园之后,鹿淮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任府十分庞大,鹿淮因为心里不快,也没顾得上看路,胡乱走到了一个花园。
这花园方圆甚广,左边是一方池塘,右边则是一痕花圃,圃中有一串红、雁来红、美人蕉、木芙蓉、万寿菊、紫茉莉、仙客来、蝴蝶兰、月季、茶梅、蜀葵,花色繁多,有如一条斑斓锦缎。这个花园正是府中的栖霞圃,那痕花圃花色各异,形似长练,有如天上彩霞栖息在此,故得“栖霞圃”之名。
此时鹿淮无心赏花,反而觉得花开的过艳,十分刺眼,忍不住就想过去拔下一些才好。
在他尚未伸手拔花之时,忽听“咕咚”一响,传来物件落水之声,随即又有女子惊叫,转过头去,只见池塘对面站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明眸皓齿,肌肤吹弹可破,一身服饰雍容华贵,有如公主一般。这时她正皱着黛眉,望着池塘水面,一脸的焦急神色,水面上波纹荡漾,多半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鹿淮见状,走了过去,隔着池塘喊道:“怎么了?”那少女抬头,见得有人,有如见了救星一般,忙道:“快过来呀!”鹿淮见她着急,便绕着池塘走了过去。
刚到那少女近前,鹿淮就闻到一股香气,非檀非麝,但却透出一股高贵,令人稍微靠近就显出自卑之感。
鹿淮问道:“你怎么了?”那少女道:“我的东西失手掉到池塘里去了。”鹿淮道:“怎么这么笨,拿着东西还靠着池边走,不掉下去才怪。”那少女道:“我也是一不留神才失了手,唉,那东西挺要紧的,你快帮我捞起来。”
鹿淮道:“捞?一没渔网二没竹钩,我赤手空拳地怎么捞?”那少女道:“你下水去捞就是了。”她言语中颇有命令之意,好像支使人支使惯了一般。
鹿淮本就心里不快,这时听那少女所言,更为不悦,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帮你去捞,这大冷天的,哪个会笨到下水去?真真好笑。”
那少女一脸震惊神色,好像不相信有人会对自己这样说话,瞠目结舌地问道:“你……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鹿淮不屑道:“不这么说该怎么说,难道跟你说番邦鬼话么?我就算会说,你也未必听得懂。”
那少女一阵惊讶,摇头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仆人,胆子太大了。”原来她把鹿淮认作了仆人,这才会命他做事。
鹿淮见她将自己说成是仆人,心下愤懑更甚,冷笑道:“我是仆人,你是什么,府里主君的姘头么?”那少女睁着圆圆双眼,一脸疑惑,问道“什么是‘姘头’?”
鹿淮瞧她神色,不似作伪,便笑道:“连姘头都不知道,还人五人六地说话,拿自己当主子,真不要脸。依我说,你多半是府里的丫鬟,一朝运气好,爬上了主君的床,当了个姨太太。哼,摆什么主子的谱儿?就算你攀上了高枝儿,说到底也就是个奴婢,趁早给我收起你那扎眼的嘴脸,没的讨人嫌!”说完之后,狠狠啐了一口。
那少女面嫩,从未听过这等市井村话,听鹿淮这么说自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真是……”话语结结巴巴,竟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鹿淮存心想拿她撒气,闻言便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吧?无话可说了吧?自惭形秽了吧?悔不当初了吧?”他这么一连串地发问,挤兑那少女回不了话,只得伸手指着他,嘴唇颤抖,说道:“你……你……”
鹿淮眼一瞪,大声道:“你什么你!伸着个破手指头指什么,是在卖弄你涂指甲的凤仙花汁么?是主君见你伺候得好,赏给你的吧。”那少女红着脸道:“你胡说!”鹿淮道:“我胡说?哦,是了,我是说错了,这不是主君赏的,是你拿身子换的。还别说,你还真够便宜的,这么就把自己贱卖了。”
越说越过分,那少女已经不忍再听了,双目泛红,泪水涌了出来,哽咽道:“你……你不是好人,我会告诉安总管,把你……把你撵出去。”
鹿淮因为心情不好,这才迁怒于他人,此时见这少女落泪,心下有些歉疚,本想打个哈哈岔过去,一听她说要安总管把自己撵出去,倔脾气又来了,大声道:“有种你就叫他来,我看是他撵我,还是我撵他!”
那少女一愣,她从未见过不怕安总管的仆人,此时听得鹿淮这么说,只觉得自己拿他没办法,眼泪流得愈发多,只道:“你欺负人……你……你欺负我。”哭得有如梨花带雨,甚为可怜。
望着老太爷离开的背影,鹿淮一阵不安,害怕就此得罪了老太爷。随即心底又涌起一阵失落,觉得自己太过于没用,连剑招都记不住。接着倔脾气就上来了,觉得老太爷过于霸道,自己又不是天纵奇才,怎能一看就会?跟着又是一阵愧疚,想起自己在观摩剑招的时候根本没用心,若仔细留神,也不至于一招都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