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的?”他微眯双眸,寒芒乍现。
思及那一刻,若影眼泪夺眶而出。
“是我看见的。”她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泪迹,身子因哭泣而微微颤抖,未注意到莫逸风眸中的震惊,她移开视线哽咽着说道,“我看见相公丢下我抱着柳毓璃走了,我想追上去,可是……我走不动,头很晕,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莫逸风眼神闪烁,慢慢收回手中的小勺放进碗里。
“相公,你是不是喜欢柳毓璃?是不是比喜欢影儿还要喜欢?”若影带着一丝试探看着莫逸风,即使是亲眼所见,她依旧不愿相信他会丢下她不管,因为她是他带回三王府的不是吗腼?
莫逸风抿了抿唇,再次要了一勺药送到她唇边:“把药喝了。”
“相公……”得不到他的答案,她心底的委屈更甚。
“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柔和,可是举动却不容人有任何违抗揍。
她依旧没有如他的愿,睁着大大的水眸望着他又问:“相公,我和她,谁重要?”
明明是已有明显的答案,可是她依旧想听他说。若是出于旁人之口,这分明就是个愚蠢的问题,可偏偏她这般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问,显得那般惹人揪心。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手臂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双唇抿成了一条线,眸中带着从未出现过的异样情愫。
小勺终究还是送进了她口中,在她吞下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再次滑落。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无法言明,可是她知道,左心房是极痛的,连简单的吞咽都让她觉得痛苦万分。即使上一次因为闯入了毓璃阁而受罚都没有这么痛过。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再也无法面对她,将药碗往一旁搁置后转身面向床外坐着。
寝殿内静逸良久,直到红烛过半,他的声音犹如从远处飘来:“不要去比。”
若影转眸看向他的侧颜,即使是侧颜都那般俊美无暇,线条分明挑不出一丝瑕疵。可是他方才的话对于此时的若影来说并不十分明白,只以为是他对她的命令,直到之后她恢复记忆才知道,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什么。
她以为他气恼了,或许一会儿就真的离开此处再也不管她了,她急忙伸手擦干脸上的泪迹,而后抽搐的身子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转眸朝她看去,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那如果下一次我和她都有危险的时候,相公能不能先救我?”莫逸风一怔,她急忙补充道,“这次相公救了她丢下了影儿,影儿原谅相公了,那下次可不可以先就影儿?相公……”
莫逸风感觉呼吸一滞,眼眶逐渐泛红,一瞬间感觉连最平常的呼吸都是这般困难。蓦地,他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肩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
没有任何话,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柳毓璃半倚在床上,迟迟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之前只不过是试探地问莫逸风那个女子如何了,而他也很快回答了她,也就是说,在送她来此后他急急走出去并非有其他要事,而是去救那女子去了。她何曾见过他这般慌乱过?唯有今夜。而且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个叫莫若影的女子。
玄帝今夜下了口谕,赐给那女子莫姓,莫若影……
皇家的姓何其尊贵,而她却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得到,究竟她给莫逸风和玄帝吃了什么迷/药,能让他们都这般护着她?
才多久,一切都似乎变了,变得太快,让她一时间承受不住。
她也似乎后悔了,不应该这么轻易地与他断绝关系,而让别的女子有可趁之机。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她欣慰,她与莫若影同时昏迷,而莫逸风始终是选择先救她不是吗?在她看向身后时,清清楚楚看见莫若影睁开眼朝他们看过来,而后又昏迷了过去。
看了看时辰,该是子时了,可是她毫无睡意,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床头,眸中却满是冷芒。原先打算和自己的父亲出宫回府,可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终是留在了德阳宫。
莫逸萧披了衣服来到她的寝宫,见里面灯火通明不由地心头诧异,敲了敲门见没有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柳毓璃,他也选择今夜留在宫里,并得到了玄帝的恩准。
“四爷?”柳毓璃见到莫逸萧进来顿了顿后眸中有些惊色。
莫逸萧随手带上/门,走到她的床榻边坐下,面色微沉地问她:“睡不着?”
柳毓璃低垂了眼帘点了点头:“许是认床,一时间难以入睡。”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吗?是因为他吧?”
柳毓璃错愕抬眸,而后勾了勾唇角,若说了解,不得不说莫逸萧是最了解她的人,无论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而莫逸风虽然对她呵护备至,可是似乎缺少了什么。例如她仅仅一个眼神,莫逸萧就知道她想要什么,然后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去得到而后送给她,可是莫逸风却总是问她想要什么,而他从来不去想她心里所想。
究竟是他不了解她,还是她不了解他?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当真要被几个月的相处击败了吗?
思及此,柳毓璃的指尖骤然一紧。
莫逸萧见她不语,也知他言中了,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每次都能看穿她心思而高兴,相反觉得悲哀。
“毓璃,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忘了他?”莫逸萧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苦涩。
柳毓璃敛回思绪心弦一动,而后却是摇了摇头:“人非草木,十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莫逸萧心口一紧,这样的话应该让他生气不是吗?可是他当下的情愫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从一而终重情重义的性子。她是这么美好,不仅仅因为她的容貌,还因为她秀外慧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对感情亦是那般执着。
“毓璃……”他轻叹一声伸手抚上她的面容,“要怎样才能让你心里有我的存在?”
门外的身影骤然一僵,寒冷的感觉在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只是试探着来到这里,只因为夜半三更他不在旁边,想不到他果然在此。明明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事实,她偏偏要自己看个明白,可是,即使看明白了又能如何?
萧贝月觉得很是悲哀。
当初是皇上指婚她还有些担心,怕嫁入皇室会不受待见,毕竟她并无绝美的容颜,能嫁给玄帝最受宠的儿子想必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当朝的镇国大将军。而且她虽然是将门之后,父母却只让她学女工识礼仪,三步不出闺房门,是完完全全的千金小姐,所以她从未见过莫逸萧,也不知他是何样貌是何性子,担心自己不招他喜欢。
新婚夜,当她被揭下红盖头的那一刻,她无疑是激动的,因为莫逸萧不但长得俊朗不凡,看起来也十分儒雅,对她更是相敬如宾。当初她是窃喜的,可是自从她知道了柳毓璃,看见了莫逸萧如何对柳毓璃后,心里的感觉一落千丈,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这才是真感情。
但是他也算没有亏待她不是吗?无论他是否是介于她父亲的关系,又或者她自从嫁给他从未有过错,他并没有欺凌于她不是吗?而且男人又怎会没有个三妻四妾,只要她在他心里有个一席之地,她也认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正准备离去,岂料柳毓璃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也因为而后的几句话,让萧贝月寒透了心。
“四爷不是还有永王妃吗?除了永王妃还有那些妾侍不是吗?”柳毓璃弯了弯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莫逸萧未料她会说这些,可是也没多想,下一刻便拉起她的手信誓旦旦:“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保证心里只有你柳毓璃一人,绝不会容下第二人。”
“可是……毓璃不会做人妾室,不会让我将来的孩子成为庶出。”柳毓璃缓缓将手抽出,视线落在一处。
莫逸萧却立刻将她的手再次握住,似乎生怕她会离他而去,并且向其保证:“我会向父皇请求,让你成为本王的永王妃。”
一滴热泪从眼角处滑落,萧贝月再也没有听下去,疾步转身离开。
一道曙光从透过窗子又穿过屏风照了进来,若影颤了颤浓长的睫毛,抬手揉了揉眼睛。当她睁开眼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的景象十分熟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三王府的月影阁。
“紫秋……”她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姑娘醒了?”紫秋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见她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不由笑言,“姑娘昨夜睡得可真沉,王爷将姑娘从马车上抱下又一路抱到月影阁姑娘都没醒。”
“我昨夜就回来了?”若影按了按太阳穴,却怎么都记不起路上之事,只知道她是在桐妃的景怡宫睡下的,而莫逸风就在她旁边守着。
“姑娘别动。”紫秋见她的手按在头部,吓得放下手中的锦帕急忙跑了过来,“姑娘的头部受伤了,可不能随便动,万一碰到了伤口如何是好。”
若影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纱布,轻叹着将手放下。
“若影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入宫却带着一身伤回来,都说一入宫门深四海,可没说一入宫门定受伤啊。”紫秋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小丫头手里拿来茶水送到她唇边让她漱口。
可是对于昨夜之事若影并没有对紫秋说,也不想提,更不愿想,只要一想头就痛,心就疼。紫秋见她不愿说也就没有问下去,只是在一旁伺候她梳洗。
“若影姑娘,这两天伤口不能碰水,伤口处的头发虽然被剪去了,但是以后奴婢会帮姑娘用发髻遮了的,等姑娘长出了头发就没事了。”紫秋在一旁安慰着。
若影倒不是很在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秋的声音在耳畔渐渐响起,等她回过神来时,紫秋已是满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