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以后,在附近买了一个包,将离婚协议放了进去。
林路悠上去后,和张为民一起去了病房。
“最近杨乐的状态还算是平稳,一切都在恢复当中。”张为民照旧说着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话,“陪护也在给他做着复健和按摩,跟医生和护士这边都有对接,每半小时一次的活动数据都有记录。”
林路悠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不意外,只是在密封窗外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的人,便和张为民回了办公室。
长达将近四年的昏迷,杨乐的身体已经十分瘦削,可以说是在靠着仪器吊命。
薄薄的一层无菌无菌服下也挡不住凹陷的胸腔,露在外面的肢体部位更是只剩下了皮包骨。
“持续性的浅表刺激性治疗和保守治疗对于杨乐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张为民坐在办公桌前,有些疲倦的用食指顶了顶眼镜,说道:“存在意识丧失期两年以上的植物人苏醒的几率为0,这个数字至今都没有被突破。杨乐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四年,如果不采取新的治疗方案……家属可能要做好应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林路悠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您前阵子已经前往北美和休斯顿当地的脑神经专家开展过很多次会谈,新的治疗方案已经有了吗?”
张为民也不意外林路悠的理性,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忍不住露出了笑来,很慈祥的说:“有。我和数十位国内外的专家研讨直最后的结果,都是改变现有的治疗方案,从浅表性刺激,改为埋藏式深部脑刺激并皮层电刺激的方法改善,同时进行高压氧治疗,针灸以及亲情疗法。”
林路悠并不懂得这些医学相关的词汇,这么多年来,也深切明白凡是治病,就没有百分百的可能性,何况是已经植物人多年的杨乐。
他听得很认真,最后却也只问道:“总费用呢?”
“一年的疗程是七十万。”张为民说:“这只是一个保守估计。”
“好。”林路悠说道:“这件事情老师和师母知道了吗?”
“知道。”张为民说:“我们第一个要通知的,就是家属。杨先生和杨女士和你的想法一致,也同意采取新的疗法。”
这下林路悠愣住了,他下意识说:“您告诉他们治疗费用了吗?”
“告知了。”张为民一顿。
事实上,不光是告知了,他还说了与面对林路悠时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段话。
杨乐夫妻两个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他们在燕市有一套房子,可毕竟也是个房龄已经近四十年的老房子了,二手也根本卖不上钱,七十万的治疗数字对于他们来说,即便是把房子卖了,也是杯水车薪。
说句难听的,失去意识已经超过两年以上的植物人,治疗的必要也已经趋近于0,他虽然是大夫,可首先也是人。他告知新的治疗方案的同时,也势必要劝杨书夫妻两个考虑好治疗失败的可能性会倾家荡产。
毕竟这对夫妻已经不年轻了。
“张爷爷。”林路悠终于在老人面前露出了有些困恼的表情,低声道:“您应该先告诉我的。”
张为民一摊手,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摸了摸林路悠柔软的头发,说道:“所以在告诉他们价格的同时,我也告诉了他们,会帮助他们尽力争取医疗实.验的资助名额。”
林路悠仰起脸,终于露出了今天到现在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说道:“谢谢!”
“补助金的话……”林路悠犹豫片刻,想了想说:“您把每个月的钱尽量给师傅和师母压缩在五千以内吧,剩下的还是由我这边全部补上。”
“嗯。”张为民在纸上‘唰唰’写下单子,让林路悠去交钱。
从医院出来后,林路悠已经将手上的医疗单子全部收好,同样一起放入了那个新买的包里。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出去的时候,他在门口遇到了杨书夫妻两个。
“老师?”林路悠一愣,“好巧。”
“你怎么过来了?”杨书急急上前一步,看着林路悠问道。
林路悠将事情删减成了三两句,说道:“凑巧要来这边办点事情,就过来看看杨乐。老师,张医生说……”
“路悠。”杨书的妻子王丽萍急切的打断了林路悠的话,抓着杨书的手说:“张医生说新的治疗方案有眉目了,让我们赶快过来一趟,我们先上去了。”
林路悠点头,就要跟着一起,却被杨书伸手拦住了。
杨书拦在林路悠面前,低声说:“路悠,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师母上去就行了。”
林路悠的脚步一顿,僵在原地,似乎一下子没听明白这话里的隐意。
过了会儿,他才抓了抓手上的包带,看着不过短短几秒就已经朝电梯张望了无数次的杨书夫妻,很乖的点头,说:“好。”
他一直目送着杨书夫妻进了电梯,又在原地停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好一会才垂着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