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语安始终盯着凌溯羽的侧脸看。

凌溯羽的正脸也好，侧脸也好，都给人一种纯良无害的感觉，尤其是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而在一个月之前，这双眼睛还是黯淡的，连带着整张脸都像覆着一层冰霜，让人不敢靠近。

凌溯羽突然的失神，突然的兴奋，唐语安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凌溯羽现在在想什么，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不过见凌溯羽没有不开心，而是一副充满希望的样子，唐语安就放心了，觉得可以打完比赛再旁敲侧击地问。

fight这边复盘了没多久，因为第一局比赛真没什么好复盘的，全员都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认真，和百分之一千的杀气，前期齐心合力狠抓一波，后期勇往直前大杀四方，连续抢到三头神龙，九波神龙兵团，愣是把uh置于绝望中一点点磨死了。

这一局，他们给uh带去的不仅仅是输掉比赛的耻辱，还有被持续型射手支配全场的巨大恐惧和绝望。

“uh现在心理压力很大吧！”唐语安笑道。

陈杰瞪他一眼：“就算如此，下一把也要认真打！”

“那必须——”唐语安一把勾过凌溯羽的脖子，“羽毛上场打比赛，什么时候掉过链子？轻敌这种事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

凌溯羽眨了下眼睛。

“羽毛我当然信得过，我说你呢！”陈杰继续瞪唐语安，并拿起手里的手机，一副准备当板砖砸人的姿势，“以及，你的手勾在哪里呢？”

唐语安无奈地松开凌溯羽，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凌溯羽又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

他才不会说他并不讨厌被唐语安勾着呢。

或许是离开父母太久了，以前总想要独立的他，现在反而有点渴望他人的接触和拥抱。

不过……如果对象不是唐语安，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对方碰不碰他？

凌溯羽侧头看了眼唐语安，对上他回看过来的视线，又迅速转头避开。

嗯……还是先打比赛吧。

uh这边，正如唐语安所说，他们现在心理压力很大。

不，是非常大。

输给凌溯羽是其次的，顶多就是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抛开对面射手是凌溯羽这件事，究其本质，他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居然对那个他们曾不以为然的猫灵毫无办法！

尤其后期，自己的手还没够到猫灵，猫灵的一道道影刃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朝自己收割过来。

上，是死。

逃，也是死。

uh的教练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群选手没有对付凌溯羽的办法，甚至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所以，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只有：“把他的常用全ban了，一个不留！”

听到这句话，姜浩皱了下眉，微微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想说，ban掉三个射手的话，凤凰之灵怎么办？鬼人双刀怎么办？

上一把，他们可不只是栽在凌溯羽的猫灵手里，仅仅是因为凌溯羽的猫灵率先发育了起来。

他死了13次，其中8次是被猫灵杀的，还有至少3次是被鬼人双刀一套秒的。

但是转念一想，凌溯羽的猫灵就已经恐怖如斯，如果他拿前期就强势的糖果女巫会打成什么样？拿普攻伤害更高，攻速更离谱的暗鸦又会打成什么样？

光想想已经开始绝望了。

然而他不问，有人问。

崔饶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哈，ban三个下水道射手？为了针对羽毛一个人，把版本强势中单和打野全放出来？告诉所有人，我们uh就是眼瞎，就是放着一个优秀的射手不用，让他当四年替补？自打脸有意思吗？”

uh的其他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偷偷看了眼冷着脸的教练，又看了眼神情复杂的队长，不敢吱声。

uh的教练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后，抿了下唇再次开口，语气又回归了以往的冷漠和强势：“可以不ban，当然可以不ban，只要你有自信说一句，你抓得死羽毛，你有这个自信吗？”

崔饶沉默。

“说啊！”uh的教练突然抬高声音，除了姜浩，所有人都恐惧地往后一缩。

崔饶同样被震慑住了，眼角泛出了一点红，但并不是因为被教练吓到，而是输掉比赛的屈辱，和他过去对凌溯羽近乎霸凌般的冷漠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一阵波澜起伏，有点控制不住。

最终还是姜浩平静地开了口：“崔饶，你冷静一点回答我，面子和比赛的输赢，哪个重要？”

崔饶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我想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明显不稳。

紧接着，他补充了一句：“对不起，队长，我刚才……”

他刚才讽刺uh的时候，好像不小心连队长也一起讽刺了。

“没关系，我理解。”姜浩拍拍他的后背，“你先去洗把脸冷静一下，等我和教练先谈一谈。”

“好。”崔饶出门洗脸去了。

姜浩这才回头和教练对视，两人都微微皱着眉，气氛不能再严肃。

“要ban，但不能都ban。”姜浩说，“我可以糖果女巫。”

“不行。”教练一口否决，“你能用糖果女巫，镜轩能用移动炮台吗？不要想当然。”

“那么我移动炮台他糖果女巫。”

“不行。”教练再次否决，“不是谁用的问题，这个阵容太前期，fight能在前期摁死你们，你们能在前期摁死他们吗？”

“为什么不能？”姜浩皱眉，紧接着，说出了他真正想说的，“不管怎样，凤凰之灵和鬼人双刀不能全放给他们，哪怕凤凰之灵在线上能用深海妖精压，打团的时候，她一套打过来我们全残了，鬼人双刀……”

“你想说，他能秒你？”教练打断他，冷声道，“羽毛能躲过毒蝎的大，而你连鬼人的大都躲不过？”

姜浩瞬间不吱声了。

人比人，气死人。

“能。”最终，他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个字。

上一把是因为猫灵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导致他对鬼人双刀放松了警惕，下一把，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ban猫灵、糖果女巫、暗鸦，抢凤凰之灵。”教练直接下决定。

“好。”姜浩应着，不再多说什么。

崔饶回来的时候，姜浩把教练的安排告诉了他，崔饶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也没再说什么。

经历了上一把的噩梦，uh全员都对凌溯羽的实力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在他们身边连废物都不如，甚至一直在拖后腿的凌溯羽，在fight那边成了杀神，这让他们有点接受不能，但又不得不接受。

不是经常有这种事么？玩卡牌游戏的时候，明明自己的牌和对面一样，可自己的牌就跟废的一样，被对面的牌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有些英雄也是一样，自己玩的时候觉得废物得不行，可就是有些人能玩得风生水起。

那是「别人家的英雄」。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凌溯羽会成为「别人家的羽毛」。

变的是凌溯羽么？不，是视角。

一个选手的实力，可能真就对手比队友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