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意眠沉默半晌,撇嘴:“噢,你们拾辍拾辍要组合出道了是吧?”
“不是,”李敏盘腿,“我们只是……”
李敏讲话,室友下床去拿什么,她话正讲到一半,室友突然在里间大叫一声:“啊——”
嗓音高亢,同时还伴随手忙脚乱的撤退动作。
室友风一样跑到郑意眠身后躲着,说话颤颤巍巍——
“里面有蜘蛛!”
郑意眠差点被那声高分贝尖叫震到失去听觉,她揉揉耳朵,委屈道:“我以为什么呢,吓死我了,原来就一只蜘蛛?”
“就?
一只?
蜘蛛?”
李敏也吓坏了,往床榻里缩了缩,“你不怕蜘蛛?”
郑意眠回头问室友:“蜘蛛多大?”
室友捏了个拳头:“这么大,窗外头进来的,还有花纹,你不怕吗?”
郑意眠真诚地点头:“我怕。”
“啊?
那么怎么办啊?”
李敏重新抱着自己那个小枕头,“我不行,我受不了自己房间里有蜘蛛。
怎么办?
怎么搞死?
要不你叫梁寓来吧?”
郑意眠:“那我多不好意思啊,我……”
还没说完,桌上的手机一亮。
一条消息,来自……梁寓?
梁寓:【刚刚听到你们寝室叫了,怎么了?
】
郑意眠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声音这么大啊,楼上都听到了。”
“大不大楼上都能听到,”李敏意有所指,催促,“快快快,把握机会!不然蜘蛛就出来了!”
郑意眠:“……哪能出来这么快啊。”
而后,给梁寓编辑消息:【我们寝室里有只蜘蛛。
】
很快,那边回了消息,简单的四个字:【马上,等我。
】
“哇——”室友捂住嘴,用一种特肉麻的嗲音念着梁寓发来的消息,“马上!等我哦!”
“哇哦——”李敏在床上,就差来个后空翻,声音抑扬顿挫高低起伏,像在唱歌剧。
歌剧戛然而止,敲门声响起。
李敏:“……”
郑意眠笑着耸耸肩,回身去开门。
梁寓站在门外,问:“蜘蛛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这个角度,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
郑意眠指指里间,问室友:“在哪儿?”
“最里面,拖把旁边。”
梁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很快走进里间。
他似乎是拿了个什么东西,很快,里面传来一阵木棍来回敲击墙面的声音。
梁寓顺利把蜘蛛赶了出去,关好窗户之后,才从里面走出来。
“已经赶出去了,窗户关好,不会再进来了。”
语毕,他又同郑意眠说:“以后如果还有别的东西,直接找我就可以。”
郑意眠来没来得及答应,李敏就开口道:“那个,眠眠,你昨晚不是……”
梁寓皱眉,问郑意眠:“你昨晚怎么了?”
“不是,”郑意眠摇头,“就是,这边飞蛾挺多的,有时候钻进我们寝室我们不知道,晚上玩手机的时候,往我手机上扑……”
昨晚忽然飞来那一下,把郑意眠真是结实地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掉了。
“不过,”郑意眠又道,“今早已经把飞蛾赶出去了。”
李敏附和:“就是有时候出门还会撞到,起得早的话还挺多的,有点吓人。”
梁寓颔首:“我知道了。”
语毕,郑意眠张张嘴,不知该不该道谢,李敏看她又要说生分的话,赶忙说:“眠眠,要不你送人家上楼吧。”
郑意眠一个“好”在嘴里打了个转儿,没来得及说,梁寓已经笑着拉开门:“不用了,外面风大,我先走了。”
门关上之后,寝室里大家的表情,简直一个比一个精彩。
想想,郑意眠给她们总结:“你们现在的表情,特别像中学时候上课,躲在底下讲小话的样子。”
李敏:“那哪能啊,讲悄悄话哪有看你这个有意思?”
“……”
梁寓上楼之后,坐在自己床沿拿手机,不知道在找什么。
过了会儿,他问赵远:“你昨天不是说自己带了个折叠的小灯来?”
“啊?
哦,对,”赵远手指敲击屏幕,“我本来以为这儿会很黑,没想到晚上也开灯,带了个灯也没啥用,嫌重,还准备到时候扔了。”
梁寓一腿曲折撑在床边,一腿闲散地直着,道:“那给我吧。”
“可以啊,”赵远抬头看了他一秒,“你要那个干嘛?”
梁寓言简意赅:“有用。”
一局打完,赵远伸手在书包里摸东西,还不忘撇嘴:“我肯定知道你有用啊,嘁……”
折叠灯四四方方的一块儿,赵远很快找到,扔梁寓手上。
他拿到灯,很快出了门。
翌日。
洗完脸刷好牙之后,刚好到了吃饭的点。
李敏倚在门口等大家收拾好,出门的时候才说:“诶,我怎么发现今早没什么飞蛾了?”
郑意眠看到走道尽头那个被悬起来的折叠灯,灯很亮,吸引了绝大部分飞蛾。
她怔了一会儿,才低声答:“嗯。”
吃完早餐,班长敲碗公布:“昨天那个比赛,要表演节目的人是——”
大家屏息以待。
班长把悬念补充完整:“要表演节目的是——郑意眠!”
大家拍着桌子开始笑。
郑意眠抬头,问:“为什么是我?”
“你……你穿雨衣,开外挂,让大家眼红了,”班长瞎诌,“你……表演个什么节目呢?”
郑意眠抿唇,眼见着气氛都活络起来,自己推拒也不太好,便拿出手机开始在软件里找歌曲。
正在找,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句——
“不如表演个双人节目吧,是吧寓哥?”
此话一出,大家沸腾了。
欢呼一浪盖过一浪,惹得在隔壁房间吃东西的老徐都听到声音,跑到他们房间来:“嘿,这一大早上的,欢呼什么呢?”
大家纷纷咳嗽,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班长圆场:“就是,昨天那个水球大战,有人要表演节目。”
老徐闻言,也不走了,拖了个凳子坐下,问:“谁才艺展示啊,我看看。
好像到现在,还没看过你们谁表演节目。”
班长轻咳一声:“郑意眠,准备好了吗?”
郑意眠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点点头:“嗯,我唱《心动》。”
她没专门学过唱歌,基础技巧肯定也不太能拿捏到位,但胜在音色不错,干干净净的。
《心动》这首歌也不是很难唱,应付一下大家的热情,也是够了的。
李敏“噗嗤”一下笑出来。
老徐问:“李敏,你笑什么?”
李敏正色:“没什么,那个……我笑点比较低。”
班长坐正,跟郑意眠说:“行,那你开始唱吧。”
郑意眠抿抿唇,顺着前奏切入歌曲:“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梁寓不置一词,安静地坐在那儿,看她身后的窗帘起伏不定,日光在她指尖落下一个明亮的白点。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一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来得及,他在心里想。
我好歹,还是追上你了。
在这边待着写了十五天的生,终于还是等到要回去的那天了。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她们兴奋到失眠。
李敏躺在床上说:“我算是知道了,写生的目的就是让我更加热爱w大。”
第二天五点半就起来,六点半就上车集合。
郑意眠坐在位置上打了个呵欠,正准备酝酿一下睡意,听到赵远在后面说:“我靠,我们学校附近开了个密室逃脱?
看图好刺激。”
李敏也兴奋了,回头去看:“是吗,场景布置得怎么样?”
赵远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还挺逼真的。”
“啧,看起来就很有意思,不如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玩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
“行啊,刚好四个人一块儿,有优惠。”
赵远说。
李敏伸手推了推郑意眠:“眠眠,密室逃脱去吗?”
“行啊,”她现在困得要死,管他什么逃不逃的,世界清静最重要,“去。”
李敏笑笑,说:“行。”
说完,李敏看她只穿一件单薄衬衣,问:“冷吗你?”
“有点。”
郑意眠答,“上回穿外套热,这次空调开好大,没想到又冷了。”
“那你外套呢?”
郑意眠耸肩:“外套在箱子里,拿不了了。”
“我有件多的,”一直没开口的梁寓忽而发话,从后座站起来,“搭我的吧。”
郑意眠实在是困得不行,没力气睁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盖下来,搭在自己的肩头和身前。
青草香味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带着一股烤雪的味道。
没有精力再思考,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梁寓的外套很大,裹她一个绰绰有余,余下的衣料刚好能把她的大腿根也遮住。
这么近似于“全副武装”之后,终于不会觉得冷了。
回去的路程比来的路还要更漫长。
郑意眠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摇摇晃晃挨到了中午。
她和李敏准备去休息区吃点东西。
休息区也没什么好吃的,郑意眠犹豫了一会儿,拿了桶泡面。
开水机就在不远的地方,她把调料放好之后,去开水机旁边打水。
旁边不知道是哪来的一群男生们,看样子是高中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题,一个人开始追着另一个人打。
打着打着就玩起来了。
玩得疯起来了,就开始满区乱窜。
郑意眠站在开水机面前,看了一眼正四处奔跑的人,准备等他离远些再开始打水。
好不容易等人离远了,她按下龙头,又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大笑。
……最好别撞到自己了,她盯着手里的面,没法挪动目光,看着里头腾起的白雾,想,万一被烫到了肯定很疼。
未几,旁边有碗搁上大理石台面的声响,很轻很脆。
梁寓皱眉看一边的人,语调里隐有不耐:“……没看到有人在这里打水?”
笑声一下就全停了。
这时候,工作人员才冲出来制止:“不好意思,休息区不能乱跑,也禁止大喊大叫,请大家文明用餐。”
那群人一窝蜂地散了,到走也没敢说一句话。
水打到注水线,郑意眠把拨杆抬起来。
水停了。
梁寓在后头等着她,看她盖上盖子的时候问:“在车上还冷吗?”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都和旁人不一样。
她摇头,笑了笑:“不冷了。”
车在下午六点才抵达学校。
郑意眠小声问李敏:“你说梁寓的衣服,我是现在给他,还是洗了再给他?”
“还洗什么啊,”李敏看她,“这才借着盖了一会儿,没必要洗吧。
而且晚上回去也有点冷,搞不好别人要穿。”
想了会,李敏说:“你直接问他吧。”
停下的那瞬间,大家发出一阵抑制的欢呼和叹息声。
郑意眠在这样的小骚动里站起身,回头问梁寓:“外套是现在给你,还是洗过再还你?”
赵远忽然问:“你们洗衣服是手洗还是用洗衣机?”
梁寓眄他一眼,而后对郑意眠开口道:“一件衣服,不用这么麻烦。”
他朝郑意眠伸手:“直接给我吧。”
“嗯,好,”郑意眠把叠好的衣服递过去,“谢谢啦。”
他笑了:“没事。”
下车时候,李敏还在跟郑意眠说:“你跟他,不是在道谢,就是在道谢的路上。”
郑意眠这才回忆起来,原来截止到现在,他已经帮过她很多次了。
好像真如他那句话说的,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他好像真的,就一直会在。
所以她才在面对他的时候,有种出乎意料的安全感吧。
郑意眠跟李敏率先回寝修整,梁寓跟赵远这边把事情做完,也准备回去。
走了两步,梁寓蹲下来,把衣服放腿上,蹲下来系鞋带。
赵远撇嘴:“拿件衣服还这么麻烦?”
说完就准备去扯他的衣服:“我给你拿着塞你包里吧。”
梁寓目光却是一凛,抬眼道:“你敢。”
赵远手就停在那儿停了半晌:“你说的是,我给你拿衣服还是我给你把衣服塞包里?”
梁寓系好鞋带,站起来,把外套重新搭在手肘上:“都是。”
“我靠——”赵远又忽的笑了,指着那件外套,“我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喜欢你的衣服啊,大几千的外套你都他妈能随便乱扔,怎么,轮到这件,别说给你揉一团塞包里了,我连拿都不能拿啊?”
梁寓懒得理他,知道他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拿着衣服继续往前走。
赵远在后面边追边说:
“就因为嫂子搭了几个小时?”
“你这人也太双标了吧……”
“之前是谁在车上说——‘一件衣服,不用这么麻烦’的?”
“……”
写生完那天,正好碰上周三。
学校放的两天修整假碰上周末,假期就延长成了四天。
郑意眠还记得,刚要来w大的时候,袁雅千叮万嘱:“放假了就回家来,妈妈给你把不想洗的衣服洗了,再给你做几顿好吃的。”
到家之后,袁雅问她:“写生和军训怎么样?”
“还可以,”她说,“就是天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