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样!”她恨恨道。
神灵与夫君,理应有两种待遇标准。
她或许会躲在神灵身后。
却绝不会将夫君推出去独面压力。
说来也怪。
最开始觉得妻子、夫君一类的称呼十分羞耻,忸怩于开口。
但如今,已经能坦荡地承认了。
栖凰属实是个开放浪漫的国家。
尽管已过了女儿节,时间来到第二日,但大街小巷仍能处处看到女儿节的影响。
所有人对这个浪漫缱绻的节日都非常留恋喜欢。
清禾与祓神在栖凰游玩了整整一月,几乎将栖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我感觉,栖凰问题其实和北荒很像。”清禾说道,“还是天地下都是如此呢?”
“嗯?”神灵尊重地表现出倾听的态度。
“在当今世道,能够迅速而彻底改变一个人命运的途径并不多,于凡人而言,就连读书科举,也无非是多些钱财,当上尘世官僚罢了。真正称得上具有颠覆性意义的,还属修真之道。”
“可灵脉珍贵,且大多为世家宗门掌控,普通人家没有遗传修真天赋便不说了,哪怕是遗传了,往往也是全族之力方能供养出一人。”
一名修士,就能吃穷一颇有地资的中人之家。
“最后这些修士的结果,也大多是投靠世家大族。”
祓神微微颔首,十分流畅地接受了她的说法。
仿佛这些,他许久之前就思考过。
祓神的尊重认可给了她继续表述观点的底气。
“栖凰其实还算好,因为有对您的信仰传统,压迫恶孽还称不上严重,北荒……”清禾摇头,“不推翻重来,把腐烂根脉祛除,怕是没法梳理端正。”
清禾没有说的是,在过去的腐化过程中,祓神是唯一有机会阻止一切悲剧的存在。
但天道不懂人心……说这个其实没意义。
因为说到底,能力多大责任多大这句话就是道德绑架。
凭什么将天下苍生的重担尽数推卸在祓神一人身上呢。
“但我们能做的做了就行。”清禾说道,“牵扯太多,一个做不好,说不定会担上恶孽。”
“你以前可不会如此说。”
清禾愣了一下,随后轻声道。
“听起来可能有点自私……但对追随的神灵和对爱人,我的期望不一样。我只想你平安。”
“平安?”祓神有些稀罕地品味这个词。
清禾强调:“我没在开玩笑。”
“我知道。”神灵平静中又带着些柔和回应。
他尝试模仿清禾的口吻。
“但作为祓神,与夫君,我需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承认自己除神灵以外的身份,对他而言是头一遭。
只是祓神依然平静地说完了这句话。
……
离开栖凰的前一日,祓神带清禾来栖凰灵脉深处,让她亲眼看看,这为仙人、凡人共同追逐,乃至在万年前勾起无穷贪欲,引来浩劫的宝物。
他们来到西岐部洲地势最低之处。
落凤海。
“上古年间,曾有一只凤凰于此涅槃,灵火在地面形成万年如一日的火海。”
清禾望着二人脚下的无尽火海,正常情况下的灵力护罩根本阻挡不住热浪,以至于她感觉脸颊都快被灼伤,立即加厚了三倍方才堪堪止住。
“我们要去火海以下么?”
“嗯,唯有仙人之躯方能承受凤凰火海的炙烤。”
“那我们——!”清禾发出短促的惊叫。
祓神轻松将她打横抱起,准备带她穿过火海。
“您下次有大动作倒是先知会我一声。”清禾戳戳他,还要说什么,却因身体突然的上下颠簸而下意识抓住了神灵,“你干嘛啊?”
原来,祓神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后,原本正欲瞬身的动作忽然停驻,反而将她……掂量了一下?
“你未免太轻了些。”祓神微蹙眉头,“凡人小姑娘,如你这般年龄的,有这么轻的么?”
“我感觉好着呢。”清禾道,“平时没被亏待。”
“而且……你要干嘛?”她连忙护住自己的腰肢,“我身上有肉的,不需要你来摸。”
以祓神性子,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
祓神眉心却未舒展,显然自有看法。
“我知道了,此事回去再提。”
如今先处理正事。
“准备。”祓神轻声道。
“嗯!”
清禾双手环抱住祓神脖颈,将脸深深埋入他胸口中。
她的长发在火海中烈烈飞舞,边缘仿佛已被炽热高温烤焦。鬓边金凤感应到祖先的血脉,激动地振翅不停。来自神灵的霜雪气息将她包裹,与凤凰火海隔绝,那笼罩她的骇人温度便迅速退却了。
过了半晌,炽热的风停息,气温骤降,周围环境变得无比安静。
仿佛身处某种巨兽的体内,聆听它的心跳。
“到了。”
清禾自神灵怀中抬头。
入目的,是横贯偌大地底空间的银色光脉,每一根都犹如擎天巨柱般庞大,凡人在其面前,就如沧海一粟。澄澈洁净的白色雾气,在光脉周身萦绕。
仿佛大地的脉络。
亦是神灵的骨血。
不过若是定睛看去,就能发现,不断有黑色残渣通过上方火海,渗入灵脉之中,显得格外刺目膈应。
清禾知道,那是恶孽。
她偷眼瞥祓神的表情,发现他毫无情绪波动地注视自己骨血为恶孽侵蚀。
“万年皆是如此,看到已不觉得有何特别。”
知晓自己偷看被发现,清禾也不遮掩:“只是我心里难过。”
祓神压了压她的发顶。
他喜欢少女头发毛绒绒的手感。
“此处,便是牵系整座西岐部洲的灵脉核心。”祓神道。
他打算解除对栖凰灵脉的封印。
这样,能彻底冲击栖凰、乃至整片西岐部洲名门对灵脉的垄断固守。
“所以当年为什么将灵脉分给名门望族?他们是怎么控制灵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