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四目相对，那么一刻，她感觉到这个女孩儿在祈求她的帮助。
她，需要她。
所以她发出了声音。
‘哗啦’一声。
徐瑾曼仿佛被人丢进了深海，她在水缸里挣扎，头顶粗壮的大手死死按住她，窒息感从四方用来，耳边是嗡嗡的水声。
意识在消弭，整个人下沉下沉下沉……
在临近绝望的瞬间。
徐瑾曼猛地睁开眼，在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生死劫难。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走马观灯似得，回放着刚才的梦境。是梦境，也该是原身的记忆。
只是和从前的有些许不同。
这些记忆充满破碎感，并不完整，现在让她去想，除了徐韬那张脸，徐莲……还有那个小女孩儿，她都不记得长相。
徐瑾曼疲惫的摁亮台灯，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
才睡了半个多小时。
她起身打开屋门，准备倒杯水喝，忽然动作一动，浴室里有微弱的淋浴声。
昨晚回来的时候，沈姝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喝完整杯水，徐瑾曼站在半岛台边上，那水声让她第一时间响起梦里，小原身被徐莲丢进水缸的画面。
沈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徐瑾曼心事重重的站在半岛台。
那模样沈姝也说不清，有些冷，有些低沉，还有一些孤独……
也许听到她出门的声音，徐瑾曼抬起头，与她对上眼神。
“你怎么还没睡？”沈姝先开口。
徐瑾曼望着沈姝，半晌：“出来喝口水。”
沈姝顿了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徐瑾曼讶然：“你怎么知道？”
“你总是做噩梦。”沈姝走过去，站在半米远的地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转头发现水壶里的忘了倒出来，保温壶里的还是昨天早上的。
已经凉透。
她看了眼徐瑾曼手里剩下的小半杯冷水。
见人正准备再往嘴里倒，忽然抓住徐瑾曼的手腕，往下落到台面上，道：“半夜别喝凉的了。”
另一只手去拿她手里的杯子。
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瞬间将徐瑾曼噩梦里的阴影覆盖下来，在沈姝脱离的瞬间，她反手将人手指握住。
徐瑾曼说：“前天那个，换成握手好不好？”
前晚在童嘉家里，那个在半路无疾而终的事。
徐瑾曼的询问很耐心，有一点微弱却不需要特意查找，就能发现的宠溺，还有一点小心机。
因为她已经握着。
沈姝垂眸，指尖在她手里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
却没有说话。
沈姝的默认，给了徐瑾曼一丝鼓励。
她的五指紧了紧。
并不沉重的力道，不会让人感到束缚的力道。
沈姝被热水染过的脸颊，樱红透亮，让人忍不住想去碰碰。
但徐瑾曼没有得寸进尺，也没有这么多旖旎的心思，对她来说，沈姝这个时候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们的动作像牵手，又比牵手的姿势浅一些，这样清醒中持续的亲近，没一会儿他们手心便生出汗来。
没有太久，徐瑾曼松开她。
“没开空调？怎么这个点还出来洗澡？”
其实这个天晚上已经不算太热。
“嗯。”沈姝把手收回去，就着刚才水壶里没有倒出来的水，重新按亮水壶开光。
如果徐瑾曼这时候是盯着沈姝的脸，那她会看到沈姝刹那间不自然的表情。
外面的世界万籁俱静。
深夜的客厅里，两个人就站在那里，随意说着话。
没什么重点。
水壶烧的越来越旺，不久后开关跳动。
沈姝把水倒了点在徐瑾曼杯子里，剩下的都撞进保温壶，倒完水，水壶落下。
“晚安。”
“晚安。”
徐瑾曼端着水走进客卧，沈姝回到卧室。
-
徐瑾曼为了睡个好觉，特意交代公司人，十点前不开手机。
后半夜的觉倒是睡的踏实了。
就是敲门声将她从沉睡中拉起来。
“进来吧，没锁门。”
徐瑾曼眯着眼睛，喊了声。
她的声音因为刚睡醒，透着沙哑，也有没睡好的疲态。
昨晚因为芒果的原因，徐瑾曼那身睡裙换成了黑t恤。
t恤在腿弯上方，不算短，但也不算很长。
此刻因为她夹被子的姿势，那长度便更经不起折腾，也更危险。
沈姝目光错开，忽然发现，徐瑾曼在她面前很少在意这些。
所有思绪皆在一瞬间。
沈姝下一秒道：“童嘉电话，她那边出事了。”
刚才她在厨房，没接到接话，看到微信才知道徐瑾曼也没接。
“怎么了？”
“你看看微信吧，或者现在先给童嘉回电话。”沈姝说：“她先给你打的。”
徐瑾曼去拿手机。
电话接通，徐瑾曼还未开口，童嘉临近失声的嗓子出声道：“徐瑾曼，对不起，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嗓子虽然是哑的，但语气相对冷静。
徐瑾曼问：“你说。”
童嘉将整件事大致告诉徐瑾曼。
童嘉回她妈妈家里后，想了一天，还是把ipad的记录发给乔瑞，她用前半生所有的力气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她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但这件事太过恶心，足以给她造成心理阴影。
她需要一个道歉，需要一个解脱。
她需要乔瑞给她一个说法。
更需要一个结束。
之后乔瑞给她打了电话，然而她等来的不是解释，更不是道歉……
而是威胁。
“乔瑞说，这些女人有很多很有本事，不乏很厉害的角色。如果这些记录被传出去，可能会对我造成影响。让我不要钻这个牛角尖，看在过去七年的感情上，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哈哈哈，我他妈真的想笑！”童嘉骂道：“她出轨，lan情！告诉我看在感情的份上？”
童嘉吸了口气，隔着扩音的手机，徐瑾曼和沈姝仿佛已经看到她气的发抖的样子。
连沈姝也忍不住骂了句：“恶心。”
“我没有想到，认识七年，从来没真正看透过这个人，更没想到她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你们没听到她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商量的语气，我真的觉得恶心，想吐。我当时就告诉她，我会让她后悔，你们知道她跟我说什么？”
童嘉：“她问我，就算不在意我自己的前途，难道也不在意沈姝的么，事情要是闹大，我是沈姝经纪人，沈姝难道能独善其身？”
徐瑾曼闻言，揉着脖子靠到床后面，染着血丝的眸子看向沈姝，回应的声色里是不屑的笑。
“哦，她是这么说的？”
-
两小时后童嘉从妈妈家中赶到沈姝家。
徐瑾曼和沈姝坐在一起，童嘉在旁边单人沙发，她捧着温水杯子，整个人气压低沉。
短短两天不到，她像换了副面貌，双眼微微凹陷，眼下一片乌黑，人也瘦了一圈。平日飒爽的短发，没有打理，随意夹在耳后。
显然，乔瑞的事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徐瑾曼淡声说：“不管我对乔瑞做什么，你是不是都能接受？”
童嘉毫无情绪道：“是。”
徐瑾曼点点头。
对她没有犹豫的回答，放了心。
实际就算有童嘉有一丝犹豫，徐瑾曼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乔瑞，乔瑞把沈姝拉出来，就说明动过这个心思。
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乔瑞和童嘉说的意思，童嘉不只是沈姝的经纪人，还是沈姝签约公司的老板。一旦事情曝光，乔瑞的某些厉害情人受到影响，乔瑞吃不好果子，爆出事情的童嘉也同样讨不到好。
她们势必会把过错放在童嘉身上，比如限制一些资源。
即便爆出去后，那些舆论朝着童嘉，可也免不了被穿小鞋的风险。
公司受到影响，沈姝作为童嘉的艺人，也自然会受到影响。
“她很了解你，知道一发狠曝光这种事你做的出来，她也了解你重感情，所以才把沈姝拉出来。”徐瑾曼弯腰拿杯子。
“她还一副是为了我好的样子。”童嘉说：“什么怕我和姝姝受影响，是怕自己倒霉吧，我以前知道她偶尔会处事不决，也会有一点懦弱，可是谁承想她会是这样。我真的……真的觉得我太蠢了。”
七年啊。
她怎么就没有看清过这个人的面目？
她的眼是瞎的，心也是瞎的。
徐瑾曼说：“没关系，现在我们来说说下面事。”
童嘉双手捂着水杯，杯子里一开始是很烫的热水，不过几分钟，便已经凉下来。
童嘉说：“她越不想我曝光，我就越想这么做，可她说的也对，我不在乎我自己后面会遇上什么，但不能不考虑沈姝。她现在刚刚起步……”
这才是她犹豫再三，来找徐瑾曼的原因。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是不怕的。
沈姝闻言，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到这种时候童嘉还能强忍着怒火，考虑她的处境。
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没关系。”沈姝默了默，道：“她的那些情人再厉害，有徐瑾曼厉害吗？”
实际这话没有特别的语气，就是简单思考后说的话，就比称述事实的样子，稍微软和一点。
童嘉抬起头，方才似幽灵般的气压，仿佛一下活过来。
童嘉：“你们够了，绝交吧。”
徐瑾曼的心似在愉悦的跳动，无意识弯起嘴角，说：“她的意思是，这件事和你想的不一样，或者说，不是表面那样。”
“什么意思？”
“这北城有能力且敢公开跳出来跟我不对付的，没几个。”徐瑾曼：“乔瑞那几个情人再有本事，有这胆子么？”
稍有能耐的，哪怕hp韩氏这种，不但不会因为这种事对付童嘉，反而可能会因为沈姝和她的关系，最后把事情算在乔瑞身上。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乔瑞对我的行事作风应该也有所了解。”徐瑾曼道：“她拼着可能得罪我的风险，也要把姝姝扯进来，说明她宁可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不想让这件事捅出去。”
童嘉确实没有想过这一点。
徐瑾曼说：“把所有有聊天记录和号码都记下来，一个个查。这里面要么有比我更厉害的，要么就有更不可告人的秘密。”
足足六十五个号码。
还只是这两年的，过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号码拉出来，徐瑾曼把事情交给新来的秘书viola，这是第一天上班，正好考察一下能力。
毕竟她招人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跑北区。
莫约四个小时，viola将所有人号码的信息发过来，其中包括姓名，年龄，职业等基本信息。
徐瑾曼将资料一条条看过去，沈姝坐在她旁边同时再看。
她们的视线路过某一条时，默契抬起头，对视一眼。
“怎么了？”童嘉问。
徐瑾曼说等等，继续往下看。
一分钟后，徐瑾曼将ipad递给童嘉，冷冷道：“难怪。”
沈姝脸色更甚，她沉了一口气：“无可救药了。”
童嘉闻言便有不好的预感，她低下头从第一个人的信息开始看，看到最后，握着平板的指甲险些断裂。
“畜生！”
沈姝温和拍了拍童嘉的指尖，让其放松，然后拿走她手里平板。
“我没事。”童嘉白着脸，略显急促：“现在怎么做？现在就算她跪下来磕头认错我也不会原谅她，徐瑾曼，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帮帮我，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徐瑾曼：“给她打电话，把她约到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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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瑞到的时候下午四点多，灰色t恤和长牛仔裤，长期跳舞保持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她的姿态很好，表情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给人落落大方的感觉。
乔瑞进门后，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和过去七年的味道一样，她一时间有些怔然。
她对童嘉不是没有感情，否则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七年。
但是七年，真的太长了。
长到夜晚来临，即便睡在一起，也再也没有感觉。
可到底这么长时间，她也习惯了童嘉的爱和照顾，如果童嘉没有发现，一切还是原先的样子，该有多好。
此刻看着童嘉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着满桌的饭菜，闻到家里熟悉的味道。
乔瑞生出了浓厚的留恋。
“嘉嘉。”
乔瑞如往常回到家一样，温柔的喊了一声。
童嘉没有回头，她打开电饭锅，舀了两碗白米饭，说：“洗手吃饭吧。”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乔瑞：“你这样我会觉得，你还能回到我身边。”
童嘉说：“我不会，但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