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别提我们这里有帕子这件事。”康熙帝冷声吩咐:“若遇到了有人在寻找东西,你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去问。倘若有人说‘找帕子’,你即刻回来禀与朕。朕自有定夺!”
梁九功应声后急急出了屋子。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梁九功方才匆匆折转回来。进屋关上门后,他当即拜倒:“禀皇上。奴才遇到了太子殿下。殿下说他丢了帕子,是个粉色上面绣了鸟儿图案的,问奴才有没有见过。”
康熙帝心底发凉,即便是心里有了数,依然忍不住再三确认:“当真是胤礽去到那边,说自己丢了个帕子吗?”
“正是。”梁九功道:“太子殿下亲自过去亲自问的,还描述了帕子的图案,说上面有一对比翼鸟,断然不会错的。”
一般来说,京城女子就算是想绣双宿双飞夫妻和美的图案,也一般会选择鸳鸯这种忠贞的鸟儿,等闲不会去用比翼鸟。
既然说了是这个特殊的图案,那十有没有弄错。
康熙帝约莫察觉出了什么,却又极力否认自己的想法,强压着怒气说道:“让他找去。左右这东西他找不到了,让他惦记着就行!这事儿你不要去管,也不要和他说见过帕子!”
梁九功低着头应声。
本来康熙帝打算在这个地界待上两三天就继续前行的。因为这一遭的“意外”,他决定多留两天,看看他注意到的那两个人还能闹出来什么幺蛾子不成。
好在,太子和五侧福晋在这几天都十分安分守己,这让康熙帝稍微心安,只当自己想错了,便决定继续前行,往下一个草原目的地行去。
这一次路上的时候,胤禛没有策马跟在皇上和诸位阿哥旁边,而是上了马车跟着四福晋在一起。
珞佳凝多了个人形靠垫,舒服得很,枕着胤禛的手臂笑问:“四爷怎的这样想得开,不骑马倒是坐上马车了?”
其实马车颠簸,不见得比骑马舒坦。而且到了蒙古地界后,女儿家抛头露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倘若四福晋喜欢骑马大过于坐车的话,现在她也可以策马而行。
不过,珞佳凝不乐意被晒黑,又想着坐车可以睡觉,因此一直窝在车上不肯骑马。
胤禛怀里搂着娇妻,小声地说:“太子在那边一直给五弟脸色看。我又不好一直从中劝着,倒不如在你这边躲一躲的好。”
珞佳凝一听就心中了然,想必是太子惦记着年氏,故而给五阿哥脸色看——年氏年轻貌美,到底是比太子身边那些宫女好看多了。
偏偏这几天滞留期间,康熙帝不知道为什么盯太子盯得紧,所以太子看着年氏也什么都没敢做。
思及此,珞佳凝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头冒出来一个念头,扭头去问胤禛:“前些天,四爷有没有做什么事儿?”
为什么康熙帝忽然就在那边多停留了两日,没有按照计划去往下一个郡王的领地。
为什么康熙帝突然对太子的“监视”严密了起来。
这都是有点匪夷所思的关键点。
珞佳凝之前还没有多想,如今看来,不由去怀疑身边这位雍亲王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来。
胤禛目光闪了闪,含笑说道:“我能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不过是在那边吃吃喝喝几日罢了。权当是散心而已。”
“是么。”珞佳凝狐疑着盯着他看。
她总觉得这家伙在心虚不敢回望着她。
然而没有证据。
很快地,一行人来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珞佳凝下了马车后,吩咐馥容和翠莺把必备品都放到屋子里,摆设整齐。
因为这次过去事关重大,胤禛把高无庸和苏培盛都带上了。珞佳凝就带了馥容和翠莺过去,留了安福和绿梅在府里主持一切。
翠莺便干着活儿,边念叨开来:“福晋,为什么这一次您和王爷的屋子是在十五阿哥十六阿哥旁边啊?按理来说,王爷和王妃的屋子不是在太子与恒亲王中间么。上一次也是如此。怎的这回倒是换了地方。”
她不提,珞佳凝还没注意到。
现在翠莺说起来了,珞佳凝才恍然意识到,果然如此。
之前那一片草原落脚的时候,房间是按照年纪大小来排的,那一排最先是太子的房间,继而是四阿哥四福晋的屋子,再就是五阿哥五侧福晋的屋子,最后头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他们俩的。
这一回倒是顺序颠倒了些。
先是太子的房间,继而是五阿哥五侧福晋的房间。后头跟着十五阿哥的,这才轮到了四阿哥四福晋的,最后是十六阿哥的屋子。
相当于四阿哥四福晋的屋子往后挪了两个地方,硬生生夹在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中间。
这个排法有些奇怪,无论是按照年龄来看,还是按照身份爵位来看,都不该如此。
翠莺看四福晋沉默不语,就随口道:“奴才刚才搬东西的时候,和五爷府上的丫鬟聊了几句,这才发现。福晋您没有来回走动,自然是不知道的。”
“应当是如此了。”珞佳凝顺势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十五爷和十六爷都是极好相处的,你们拿些点心果子过去给他们,和他们身边丫鬟处好关系就行。”
馥容和翠莺这便应了下来。
珞佳凝把疑问留在心里,等到胤禛忙过一阵后来到屋里了,她才拉了胤禛轻声问:“怎的我们跑到了十五弟和十六弟中间屋子住下了?是皇阿玛的意思还是你特意安排的?”
胤禛忍俊不禁:“你怎会觉得我有办法这样安排。”
珞佳凝横了他一眼。
他那温和无害的样子也就骗骗旁人能行。想骗她?没门!
胤禛笑出了声,拉着她的手在旁坐下:“这事儿真不怪我。是太子自己想办法去安排的。”
原来,太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四阿哥和四福晋的屋子挨着他的房间太过“碍事”,就在分派屋子的时候告诉了梁九功一声,让四阿哥和四福晋的屋子往后挪了挪。
本来四阿哥他们的房间应当是在五阿哥和十五阿哥中间,梁九功看那屋子有些小,就把小房间给了十五阿哥这个独行的汉子,将下面那个大一些的房间给了四阿哥四福晋。
珞佳凝有些意外:“太子安排的?”
这太子是脑袋不好使吗,故意这样安排的话,岂不是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虽说皇上年纪大了,看似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了,但,皇上就是皇上,他那种深思熟虑的思维方式还在。
这种情况下,太子这般做派就显得太过明目张胆了。
“是他没错。”胤禛笑着把妻子搂入怀中:“他与我不同。我每日有温香软玉入怀,他却没有。如今他身边的人都是皇阿玛安排的,一个比一个年纪大还长相老成,他下不去手,自然要想法子纾解纾解。”
言下之意,太子这番做派是为了靠近年氏。
珞佳凝挣扎着挣脱了胤禛的怀抱,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四爷的意思是,大概今日或明日晚上,我们就可以……”捉奸了?!
这么快的吗。
胤禛探手把她拽了回来抱紧:“时间快慢,得看太子性急不性急。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即可。”
珞佳凝的心跳得很快。
一想到这无聊的日子有了新的调剂品,她就激动万分。
可是下一刻,胤禛的话就如冷水一般朝她直直地泼了过来。
“即便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胤禛沉吟道:“你我必须不能出面。一定要让皇阿玛自己捉到他们才好。”
珞佳凝冷静下来后略微思索,觉得四阿哥说得没错,颔首应道:“一切听四爷的。”
语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难得这清闲小日子里来了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却不能亲自参与其中。
当真让她万分惋惜。
晚上,依然是蒙古人招待贵客的最高形式,唱歌跳舞吃肉喝酒。
珞佳凝知道自己不能参与到太子和年氏的事情里面后,反而能够彻底放开,沉浸到欢快的歌舞当中。
她正好闲得没事做,索性起身,跟着眼前邀请她跳舞的郡王妃一起起舞。
郡王妃是蒙古人,十分豪爽,两人言谈间颇为投契。在篝火旁舞着时,郡王妃笑问她:“不知雍王妃下一次还来吗?若来的话,你我必须再一起吃个酒,看看谁酒量好!”
刚才她也邀请了雍王妃一起拼酒,雍王妃说今日先吃肉不喝酒,她才如此说。
珞佳凝笑着应了:“好啊。”转眸间往旁边一看,却见太子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
当时她也没怎么在意,继续跳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方才回到位置上。
因为雍亲王的桌子和恒亲王的桌子是挨着的,珞佳凝落座后很快发现,年氏也不见了踪影。
她见五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一个都没少,便顺口问了一句。
五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答道:“侧福晋回屋休息去了。说是自己回去就行,没让奴才们跟着。”
现在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吃肉喝酒的欢乐时光,基本上大家都出了屋子来到了宴席上,房间里面没什么人,顶多一两个丫鬟太监守着。
珞佳凝这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正要细问一二,就见苏培盛匆匆而来,附耳对着四阿哥轻声说了几句话。
胤禛听后当即起身,他叮嘱四福晋“莫要随意走动”,这便朝着康熙帝行了过去,向康熙帝和这边的郡王一起敬酒。
三人正吃着酒的功夫。
忽然,有个蒙古人快步跑来,急切地说:“郡王,大事不好。您献给大清皇上的那几匹马不见了,听说是朝着后山跑去了。”
郡王大急。
那些骏马都是他特意从马场里面找出来的良驹,想要进献给大清皇帝来促进感情的。其中有两匹性子烈,却实在是好马。
倘若它们跑远了,他还真不一定能短时内把它们寻回。
郡王慌得很,立刻吩咐亲信过去察看。想想又不放心,站了起来准备亲自过去瞧瞧。
康熙帝便放下酒杯跟着站了起来:“莫慌,朕和你一道去后山看看。”
几位皇子也跟着哗啦啦起身,纷纷说着儿臣愿意陪伴在皇阿玛身边。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后山一起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