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翩顿了顿,道:“看吧。我去睡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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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施翩定的闹钟准时响起来。
她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地起床,打开衣柜看了眼,她高中时候穿的衣服居然还在,看起来还挺新的。
施翩挑了一阵,挑了件短款上衣和高腰牛仔裤。
清爽干净,还俏皮,相亲也应付得过去。
换好衣服下楼,施翩诧异地发现魏子灏还在。
她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纳闷道:“你坐这儿干什么呢?”
魏子灏看她一眼,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没一会儿,脸又开始红。
他轻咳一声:“我想等你醒了,和你说一声再回去。”
施翩:“……”
她想了想,问:“顺道送我去个地方?”
魏子灏一喜,当然点头答应,去一万个地方都可以。
上车后,施翩简单画了个清淡的妆。
她好歹是去相亲,要保全施家的名声,得尊重一下相亲对象。
魏子灏将车开出小区,问:“去哪儿?”
“汽车南站。”施翩涂了个粉嫩一点的口红。
魏子灏一愣:“要出远门?”
施翩自然道:“不是,送送陈寒丘他爸。”
“……”
“?”
魏子灏努力理解了一下,犹豫着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送他爸?你们俩……?”
魏子灏知道施翩和陈寒丘以前是男女朋友关系。
起初得知陈寒丘被甩,他还挺幸而乐祸
,觉得是天之骄子如何,还不是被施翩甩。
但知道施翩是liz之后,这种感觉就复杂起来。
一时看他怎么都不爽,一时又嫉妒他知道liz的过去。
总之,和陈寒丘从仇人变成表面兄弟,最后又变成仇人,还是可以互相合作的那种“仇人”。
但若是施翩和陈寒丘和好了,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他得把握对待陈寒丘的度,免得施翩不高兴。
施翩懒声道:“我和他爸是朋友。”
魏子灏更茫然了:“啊?”
施翩:“这么说吧,我把呆瓜——就是我养的鹅,寄养在他爸那儿。所以送他爸,也等于送呆瓜。”
“听懂了没?”
“……大概懂了。”
魏子灏深深觉得,不愧是liz,连宠物都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人养猫猫狗狗,她养大鹅。
可能这就是艺术。
到东川南站大概一小时的路程。
施翩拿出手机,翻出和陈寒丘的对话框,对话界面还停留在两人早上的交流中。
-你爸什么时候走?
-下午四点半。
-我也去送送他,先别和他说。
-在家?
-不在,我自己去。
-嗯。
施翩瞧着,数了数,说了三句话,总共八个字。
她撇撇嘴,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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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零几分,车停在东川汽车南站。
魏子灏要下车给施翩开门,施翩先他一步,飞快解开安全带下车,朝他挥挥手:“你回去吧,再晚点就太堵了。”
魏子灏话还没说出来,门砰的一声关上。
这个点,没到太阳落下的时间。
施翩溜进阴影里,朝着停在原地的车摆了下手,随即那辆车缓缓驶离车站。她转身去找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车站几乎每天都是人来人往。
到某个班点,客车出发,再回来,每日重复着同样的路线,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这里,你能等到那辆车。
人流交错,他们不对视,不交流。
除了此刻,或许一生都再无关系。
施翩每年来往于各个地方,始终无法习惯这样的场景。
她轻舒了口气,低着头往候车厅里走,给陈寒丘发了条短信。
走进门口,施翩垂着眼,一时没注意,腿撞到行人托着的巨大的行李,软的,撞上去不疼,只是她身形不稳,头往玻璃门上撞去。
施翩下意识闭上眼,等着那阵疼痛和脆响来临。
下一秒,她的额头撞到某样结实、柔软的东西,一声轻轻的闷响,力道缓冲撞到上面,一点都不疼。
还未睁眼,淡淡的皂香传来。
“抱歉。”陈寒丘一手抵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扶住行人的推车,“我送您进去?”
行人摆摆手说没事,拉着行李走了。
施翩睁开眼,对上眼前的一截小臂。
线条干净流畅,肌理分明。
他的掌心正抵着她的额头,替她挡去那阵疼痛。
陈寒丘见她抬头,收回手,看了眼她的额头,没红。
正想说话,忽然注意到施翩今天穿的衣服,他顿了顿,语气不温不火:“走路别发短信。”
施翩抬头,对上熟悉的t恤颜色
他应该有一百件白色t恤吧,没见他穿过别的颜色。
“……没故意不看路。”施翩揉了揉额头,往里看了一眼,“叔叔呢,乡下远不远?”
陈寒丘带她往里走,道:“看着呆瓜,不远,高速一小时左右。”
“咦,那我可以常去看呆瓜。”施翩道。
陈寒丘道:“天冷了再去,这阵山里蚊虫多。”
两人说着话,在候车厅看见了陈兴远。
陈兴远看到施翩愣了一下,随即不赞同地看了儿子一眼,但对着施翩,他露出一个笑。
“小乖怎么来了?叔叔不想耽误你工作。”
施翩道:“周末休息,我顺道来的,一会儿去吃饭。”
施翩说着,蹲下身和呆瓜做最后的告别。
呆瓜乖乖地蹲在第一天来她家的笼子里,它睁着黑豆般的眼睛,脖子四处转动着,看起来竟然不那么忧郁了。
施翩伸出食指,轻轻摸了下它的脑袋。
她小声道:“呆瓜,你看起来挺开心的,等到了地方会更开心。”
呆瓜依旧转着脖子,安心地依偎在陈兴远身边,
施翩没能和呆瓜再说会儿话,广播提醒从东川到的客车即将发车,这次她没再跟过去。
陈寒丘俯身,提起笼子和行李,朝检票口走。
陈兴远抢着去拿,被他躲开了,从前少年青涩的身躯如今已经能够替父亲遮风挡雨。
施翩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陈兴远来时大包小包,走的时候只有简单的一袋行李,还有一只大鹅。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点想施富诚。
这二十多年,她在姜萱身边长大,施富诚每次来看她,也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时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施富诚不许她去送他,说不想最后留给她的是他的背影。
“小乖,叔叔回去了!”
陈兴远喊她,让她放心,他会照顾好呆瓜。
施翩扬起一个笑,朝陈兴远挥手。
陈兴远和陈寒丘说了两句话,独自走向检票口。
施翩看着他的身影混入人群中,随着队伍越来越短,他走过一道门,便再也看不见了。
陈寒丘静立片刻,转身走向施翩。
“回家?”陈寒丘垂眼看她。
施翩看了眼时间,道:“晚上有约,你把我送到市区就行。”
陈寒丘:“送你去,我回趟公司。”
“……大周末的。”
“不加班,找点数据。”
两人说着话,往停车场走。
陈寒丘的车停在阴凉处,上了车还是有点热,打开空调,施翩翻下前面的镜子,补了下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