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在此重逢之际, 祢衡却完全没了结交的想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避之不及”。
倒不是他讨厌崔颂,也不是他觉得崔颂“变污浊了”“不配与他相交”, 纯粹是一种潜意识的本能。
祢衡最初以为是自己在背后说人好友的坏话,被当面瞧见,使他在面对崔颂的时候感觉不自然。可当他仔细琢磨过后,发觉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说当年的崔颂就像姹紫嫣红中的一抹白, 独特得让他侧目;那么,如今的崔颂就像被绮罗盖着的 木,令他无法知晓华贵织品下盖着的究竟是高雅的汀兰,还是刺人的荆棘。
祢衡并不想揭开绮罗看看下面盖着的到底是什么,他向来腻歪这类猜来猜去的活计,因此在确认崔颂已变得令他难以看透,甚至带着几分令他烦躁的侵略感后,他立即选择远离,把人丢到司空府,不再主动接触也不接受崔颂的任何邀约。
没想到,千防万防,防不住给自己找茬的损友,亲自把他避之不及的人送来。
祢衡很想立即把他之前的呛声收回去,直接跳窗逃跑。然而人已见到,跳窗逃跑显得自己太孬,祢衡板着双腿,试图横眉冷目道:
“你来做什么?”
“听闻正平在此无所事事,便过来找你顽耍。”
祢衡仿佛嘴巴里被丢进了一只苍蝇:“无所事事?崔子琮,我看不是我无所事事,是你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吧?”
早已习惯这种刺法的崔颂自动过滤了指责的话,抚掌道:“既已知道,你何必问?”
祢衡气人不成反被气,磨了磨后槽牙:“你与你那好兄弟郭奉孝处久了,别的没学着,尽学会了他那套气人的本事?”
崔颂稍稍惊讶地挑眉:“你认得奉孝?”
祢衡脸色更黑:“一面之缘罢了。”
杨修笑得格外开心:“这正平呢,前几个月闲着没事去找曹司空的不快,被郭祭酒笑容满面地挖了坑,不轻不重地挤兑了一番,心里正不舒坦呢。”
接受到祢衡不满的注视,杨修打了个哈哈,“……说这些倒也没意思得紧。你们先坐这痛饮几杯,我还要帮董兄待客,去去便回。”
杨修干脆利落地“待客遁”,无视祢衡如有实质的眼神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