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招呼不打,径直向前走,越过以不善眼神看他的家仆以及大腹便便的警督。
警督不想得罪太宰,可就在刚才那一小会儿时间内,他已弄清死者属于德川家系成员之一,即便和幕府的最后一任将军德川庆喜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却也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便对太宰色厉内荏地问道:“你是什么人?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失礼了。”太宰似笑非笑,不把对方的威慑看在眼中,他相当不喜欢跟警长似的人打交道,你看他们略有点小权利却以为自己成了世界之王,又蛮横又愚蠢,聪敏人有各自的聪明法,蠢人的愚钝却千篇一律。
“在下名太宰。”他说着从怀中掏出身份证明,证件上的文字以刁钻角度映入警长眼中,虽说京都远离东京,可当地的权利阶级也喜欢赶潮流,甚至把东京当成风向标,东京人看什么书他们就看什么书,东京人穿什么衣服他们就穿什么衣服,太宰治的名字在识字的人耳中如雷贯耳,警长就算是不学无术都听说过。
“您是太宰老师?!”警长其实没读过太宰的作品却还是恭敬问,“你来这里……”
“事实上。”太宰有意放慢了说话语调,咬字间有股奇怪的韵律,“我与东京警署的原田先生略有点交情,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以前也写过些奇诡的侦探作品,前段时间又起了写新作的想法,奈何东京治安很好实在没有怪事发生,原田先生就让我来吉原看看,哪里想到能看见眼下这出好戏。”
把人的死亡形容成一出好戏,无论从哪角度来看,都显得薄凉而嘲讽。
死者的家仆相当不满,特别是哭得最大声的那个,当即呵斥道:“放肆!你知不知道……”
话来没说完,警长比蒲扇还要宽厚的大手直接从仆人头顶上掠过去,将他脑袋向下一按,仆人猝不及防差点给按到地下给太宰行跪拜大礼。
太宰好想再看一出闹剧,双手甚至悠哉悠哉地交叠,相互插在和服宽大的袖筒中,他眯着眼睛笑看眼前的局面,好像在说:[真是一出闹剧。]
“请原谅他的出言不逊,太宰先生。”警长恭敬地低头,“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您太客气了。”太宰说,“你看,我和我的后辈对这件事很好奇,可怜的德川先生甚至不能以完整的躯体下葬,对他们家来说可是侮辱。”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身体损毁成这样,就算在花街都不常见,恰好我和后辈都略通医理,能否让我们近距离看看,说不定还能判断出死亡原因。”
[现在的公子哥都是什么毛病。]警长想,[好好的女人不睡,跑出来看尸体。]
嘴上却说:“您请,您请。”
太宰上前一步又叫了傻不愣登站着的蝴蝶忍与富冈义勇说:“你们都过来看。”
……
“我不太明白。”警署的人把太宰他们毕恭毕敬地送走,没有人驱散他们也没有人说他们亵渎尸体,德川家不体面的断体随他们看,蝴蝶忍判断,以尸体的破坏情况来看必定是遭遇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