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他。”姜亭月垂下眼,低声道,“阿爹,如果陆慎身份暴露了,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会有影响吗?”
“没影响,你去吧!”姜世忠又说,“挑个人不多的时候去,别太招摇就行。”
“好。”姜亭月点头。
她还是不信陆慎就这么死了,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死的太过草率。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姜亭月还是想去看一看。
她听姜世忠的话,选了个人最少的时候,夜黑风高时,才披了身披风,提着一盏灯,向丞相府而去。
白日送过信,姜亭月原以为夜里祭拜之事不会被准允,但她没想到,丞相府那边,竟然同意了她夜里去祭拜。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管他呢!想那么多做什么,目的能达到就行。
马车停在相府前,姜亭月下了车,素白的手,轻执一盏灯,料峭寒冬里,灯火微晃,她望了眼门上挂的白灯笼,犹豫一瞬,还是接着向前。
大门开了半扇,有人迎着姜亭月,往屋里而去。
此时灵堂空荡荡的,并没有人,身旁迎她进门的管家说:“姜小姐,老爷吩咐过了,下人都已经被遣退,小姐无需担忧。”
“嗯。”姜亭月微微点头。
管家也很快退下去了,灵堂中,便只剩下姜亭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吹堂过,留下片片轻响。
她向着棺木而去,快靠近时,却又突然站定,她有些不敢上前。
万一,里面躺的真的是陆慎怎么办?万一,陆慎真的死了怎么办?
她没想陆慎去死的。
不可否认,她有些怨他,她心里怪他,可她真的没想陆慎去死。
重生一遭,她心中最大的期许,是这辈子再也不要与陆慎有任何瓜葛就好,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想过。
她应该高兴的,陆慎死了,她家就不会再出事,阿爹阿娘都好好的,她应该高兴。
姜亭月努力想支出一抹笑,却悲催的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停顿片刻后,姜亭月再度轻轻抬脚,青色绣鞋踩着木阶,她抬手,掌中灯笼靠近棺木,照出棺材里那人的模样。
清俊熟悉的脸,不是陆慎又是谁?
她的手一抖,灯笼晃的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摔落,可是并没有,姜亭月一点点,握紧灯笼,又退后两步。
他真的死了?
姜亭月再度退后几步,神情惶惶,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仅仅是一眼,但姜亭月望见了衣襟下的伤痕,深可见骨,这样的伤,确实活不下来。
姜亭月放下灯笼,燃香一拜,她站在灵堂前,静静的站了许久。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哭,她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高兴时会哭,难过时更会哭,可是此时此刻,她一滴泪都没有掉,她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像是一团被水浸透的棉花,塞在心口,沉甸甸,难受的紧,让她恨不得赶紧将棉花扯出去。
风吹起白幡,灵堂中像是鬼影晃动,风声像是鬼哭狼嚎。
棺木前,姜亭月静静的站在那里,柱子后的阴影处,隐约能望见一道清俊高大的身影,正静静的望着她。
站了好一会儿,姜亭月才重新捡起自己的灯笼,转身往外走去,她一直都很平静。
只是在下台阶时,她没踩稳,身子歪了一瞬,手中灯笼摔了出去,骨碌滚一圈灭掉了,霎时,一阵风吹过,灵堂中灯笼也跟着全暗下去。
下一刻,有人扶住她的腰,让她重新站稳了。
姜亭月没有动,对方也没有,寒风吹起她衣角,她僵直着背,小心翼翼喊了声:“陆慎?”
风声悄悄,对方依旧没有声音。
“混蛋!”姜亭月知道是他,虽然不知道棺材里那张脸是怎么回事,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绝对是真正的陆慎。
她气得要命,虽然知道他不得已诈死肯定是有缘由,可她还是觉得生气。
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她眼角,莹莹泪痕被抹去,下一刻,她就被按到柱子上,陆慎弯下腰,贴近她的脸,轻声问:“为我哭的?”
“不是。”姜亭月别开脸道,“风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