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姜亭月时不时就能听桃喜念叨一句“陆二公子”,还总是赶在陆慎过来时念,似是不经意般,突然提起她跟陆慎的从前。

譬如倒茶时,将茶递给陆慎后,望着杯盏,一副不经意的模样说:“上回奴婢见过这么好看的杯子,还是小姐送陆二公子那副象牙白玉盏,奴婢还记得,当时小姐有一套十二花神盏,乃是元赢先生收山之作,您当时三顾茅庐,才让元赢先生再度出山,亲手做了一套象牙白玉盏,赠予二公子。”

她就是故意的,桃喜虽然也不是很喜欢陆二公子,但对比着这位连脸都不敢露的管家,桃喜顿时觉得陆二公子好多了,起码人家敢以真面目视人。

姜亭月顿时望向陆慎,隔着银制面具,她看不见陆慎的表情,但她听到陆慎轻笑一声,道:“小姐不是说,是在路上随手买的么?小姐怎么还骗人?”

她当年送礼,确实很用心,但后来重生后,她本意是与他彻底断了联系,不要重蹈覆辙,是以,说过很多绝情的话,就包括这套象牙白玉盏,她说是路上随手买的垃圾,嫌弃成色不好,才送给他的。

她低低咳嗽一声,对桃喜道:“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桃喜一脸震惊道:“小姐,您还将这种事也告诉他了?”

告诉他也就罢了,怎么还为了哄他高兴,特意骗他说是随便买给陆二公子的?

桃喜眼里流露一点同情,不是对管家的,而是对陆二公子的,看来小姐真上心了,也真不喜欢陆二公子了,所以才连这些小事,都要特意掩饰一番。

意识到这一点后,桃喜顿时觉得,自己提起陆二公子就是个错误,连忙低声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姜亭月是不大高兴,她不喜欢桃喜说她的私事,尤其是在陆慎面前,她有些格外的不自在。

“你换白栀进来吧!”姜亭月怕她再说出这些言论,干脆换了人。

桃喜低头,“是。”

白栀进来时,一脸开心,拍着桃喜的肩说:“桃喜姐姐放心,我会好好侍候小姐的,桃喜姐姐别担心,尽管都交给我吧!”

桃喜拍掉她的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慎似笑非笑的问:“还以为你真是随便买的,没想到,却是煞费苦心得来的。”

姜亭月冷哼一声道:“我随便说说你都信,这么明显的做工质地,你自己看不出来怪谁?”

“那倒没信。”陆慎指节微屈轻敲她眉心,笑道,“元赢先生做的东西,都刻有独特的印记,你那套白玉盏,杯底刻着先生的名字呢!不过米粒大小,但也能看得清。”

“真有名字?”姜亭月摸着自己的眉心,微微一愣,陆慎那套白玉盏不在,可她的十二花神盏确实带过来了,当即翻出来一看,果真有元赢先生的名字。

再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出的绝情话,她当时觉得自己冷酷无情,十分心狠,在陆慎眼里,他怕不是觉得她是个傻子。

姜亭月沉默一瞬,捂着脸问:“你实话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信?”

陆慎却道:“你应该庆幸我没全信。”

最初收到她那些一刀两断的信时,陆慎连看都没看完,心中就已经涌现了无数个阴暗的计划,但凡这计划实施一条,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如现在这般,还能平和的说着话。

彼时,他一边看信,心中的计划,也随之补全所有漏洞,变得完美无缺,只是在他看完后,那计划便被搁置了。

信上的内容,有几句是假话,假的太过明显,一如那白玉盏一般,一眼便被看穿,陆慎开始猜测,这信上约莫没几句真话。

也正是如此,他使了计,与她见面后,才决定,换种迂回的方式。

姜亭月悄声嘀咕,“这有什么好庆幸的?”但凡他信了,说不准还有一拍两散的机会。

毕竟那时候,她也没觉得陆慎有多喜欢她,其实直到现在,姜亭月依旧没觉得,陆慎对她的喜欢有多深。

他约莫是有几分真喜欢她,又习惯身边有她,再加上他看似平和淡漠,实则有几分偏执的性子,所以才不肯放她离开。

若是真的喜欢,不就应当如话本子中的主角那样,深情款款,忍痛割爱,悲痛放手,只希望对方过得好便好。

但这话,姜亭月不太敢跟他说,总觉得说了之后,后果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