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说道:“此人心胸狭隘,视财如命,若是阻挠,他定然记恨在心,臣不怕,但臣如今是听殿下命令行事,他不敢记恨臣,怕是就要记恨殿下。”
刘谈一瞬间就明白了霍光的意思,因为这是个小人,被这样的小人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阴沟翻船,所以霍光干脆放任自流,任由李广利闯出滔天大祸再来收拾他。
如果单看事情,这就是传说中的钓鱼执法。
可是利用人命去钓鱼执法,刘谈简直不知道该冲谁发这个脾气。
霍光也是为了他着想,否则他怕什么呢?
刘谈这次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转的霍光都担心会不会气坏五皇子的时候,刘谈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李广利这样的人我想要收拾他还不容易吗?”
霍光沉默半晌才说道:“臣是怕殿下……回来的时候,李广利会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刘谈哪里有让李广利落井下石的地方?
刘谈先是想要反问,继而明白了霍光的意思,也就是说……霍光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刘谈能赢,甚至他觉得能够顺利退兵就不错了。
其实无论给谁看这一场仗赢面都很小。
这是典型的外行指导内行啊,哪怕刘谈手下有两个内行,那也都是纸上谈兵之流,之前甚至没有单独带过兵,连军营都没去过几次的人,就这样去奇袭一国。
谁都知道攻城比两军对冲要难一百倍一千倍,所以霍光担心的是刘谈若是打了败仗,李广利又记恨在心,到时候刘谈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刘谈缓缓坐下来,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说道:“此事怪我,是我没考虑清楚。”
霍光和江充其实已经都做好了会被骂的准备,江充甚至摆出了经典姿势头一缩肩膀一耸,大有您随便骂的意思。
霍光也垂眸低头,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可谁都没想到刘谈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他们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刘谈,发现此时的刘谈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携胜而归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霍光刚想说什么,刘谈首先开口说道:“既然李广利都能瞒天过海,那他又是怎么自己跑到洞眼去的?”
江充这时候也不像刚刚那样跟讲故事似的抑扬顿挫,十分快速说道:“似乎是陛下派来的绣衣使者得到了陛下的示意,去警告了李广利,李广利收敛了一些,我……我得知之后怕他就此被轻轻放过,便上门假称要问罪,谁知李广利做贼心虚,竟然带人反抗并且出逃,结果逃出去之后又被矿工围堵,慌不择路就跑到了矿场,然后试图藏入洞眼躲避,结果那个洞眼也本来就濒临坍塌,于是李广利一行人皆被砸死。”
江充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叙述了整个事件经过,语气很干干巴巴,但也不妨碍刘谈能够想到当时的情形。
被矿工围堵,这些矿工是恨透了李广利啊。
虽然说这么看起来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但实际上刘谈还是觉得他死的太便宜了,就应该将那些死去的矿工家属都给喊过来,然后把李广利拉过去让这些家属随便报仇。
刘谈抬眼看了江充一眼:“你胆子倒是不小。”
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下来,刘彻也是要知道过程的,如果只看事情经过,江充肯定是罪魁祸首,说不得刘彻就会拿他开刀。
江充苦笑了一下:“此事……原就是我做错了。”
江充原本也就是想要压制李广利,顺便看看能不能拿到李广利的把柄,这样等刘谈回来他就能邀功了。
谁知道李广利那么大一个人胆子居然比耗子还小,这就吓得逃窜,如今他不仅没功反而有过。
刘谈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去写一封信。”
江充一脸茫然:“啊?”
刘谈说道:“将你诈李广利之前知道的事情都写一封信,交给我,我会写一份手书,届时就说你是听从我的命令去的。”
江充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慢慢眼眶都红了,直接往地上一跪说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
刘谈嗤笑:“能有多大?死了个优伶而已,放心,父皇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备我的。”
霍光有些迟疑:“李夫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