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黄毛那句脏话在喉咙口里转了一圈,硬生生改了几个字:“谁——南哥来了,怎么的了?”
“我同学。”南寻鹤抬脚走过来,黄毛匆匆把四周的人扒拉开,给他扒拉出一条路,就听见说:“就当帮我个忙。”
黄毛下意识扫了一眼傅钺行。
傅钺行已经爬起来了,他身上都是小巷里的泥,脸上不知道被谁砸了一拳,嘴角渗了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只有一双眼阴冷地盯着他。
真看不出来,这种垃圾也值得南寻鹤来走一趟。
“让开让开。”黄毛冲四周流里流气的小弟们挥了挥手,生怕这些人脏了南寻鹤的眼睛,顺便剜了傅钺行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南哥的面子肯定要给,我先走了。”
他那作派的意思,大概是要警告傅钺行,下次见我老实点。
傅钺行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但额头的青筋都在颤。
南寻鹤眯着眼睛看着黄毛离开,突然间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事儿。
那时候安全区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阶段,所有人都忙活的要命,聪明人都知道要出事,暗地里开始做二手准备,只有黄毛一个蠢逼还仗着自己的家世四处招摇,某一日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了安全区大楼的旗杆上,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被阉了,两条腿也被打断了,被放下来的时候只能跪着爬行。
那时候黄毛哭天喊地的说是傅钺行对他下的手,但苦于没有证据,傅钺行又风头正盛,所以黄毛的事儿只能压下去,倒是黄家,因此暗地里针对傅钺行好几次,最终被傅钺行杀鸡儆猴,全家都给剁了。
原来傅钺行跟黄毛过不去的根源在这。
南寻鹤又看向傅钺行。
傅钺行正望着黄毛离开的背影,眼底里汹涌着的是阵阵寒意。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南寻鹤看着十八岁的傅钺行,脑海里却像是浮现出了二十一岁的傅钺行的样子,眼前这个格外狼狈的身影和那个强悍凶狠的身影叠加到了一起,让南寻鹤的心脏兴奋地加速,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这条狼他还没上手盘,却已经开始对方在他手下摇尾的样子了。
察觉到南寻鹤的视线,傅钺行的身体在短暂的僵硬过后转头就走。
他不怕黄毛,被打也无所谓,但却不想见南寻鹤。
如果是十八岁的南寻鹤站在这,估计会以为傅钺行讨厌他,但二十一岁的南寻鹤站在这,却能看到傅钺行藏在最底下的自卑和羞耻。
别人以为的不知好歹和故意排斥,究其根本,却是冒着粉色泡泡的暗恋,像是一颗披着毒药外皮的糖,剥开来时让人分外诧异。
你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傅钺行没走成。
南寻鹤又握住了他的手指,傅钺行的手粗糙难看,骨节宽大,手指上带着细小的伤痕和茧子,上面还沾着汽油,傅钺行都不想多看自己的手,但南寻鹤却像是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用两根手指捏着傅钺行的食指,轻轻地摁压着上面的伤痕,问他“疼吗?”
傅钺行猛地抽回来,又要走,又听南寻鹤问他:“不问问我为什么帮你?”
南寻鹤的话像是戳中了傅钺行的某根神经,傅钺行猛地转过身来,凶狠的拎起了南寻鹤的衣襟,牙关紧咬,声线嘶哑:“南寻鹤,你看我可怜是吗?”
巨力从衣襟上传来,南寻鹤被拎的向前一扑,他并不慌乱,一双琉璃色的眼眸里甚至带着点纵容,在傅钺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轻轻地笑了一下。
“可怜的人那么多,你见我可怜过谁?”
南寻鹤踮着脚尖,凑近了傅钺行的脸。
小巷深处,幽暗寂静,南寻鹤的眉眼在巷子里绽着几丝别样的光,不像是原先那般坦荡明亮,光辉夺目,反而像是某种隐秘的、暧昧的、奇异的花枝,悄无声息的勾连而来。
傅钺行的额头又重重的跳了一下,胸口里堆积的屈辱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恼全都拧在一起,这些情绪狠狠地拧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急促,脑袋也发懵,听不懂南寻鹤是什么意思。
“傅钺行,我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