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重点是这个?”千穆似乎有点意外,“在你把手铐送给他,还特意加个要对付我的备注的那一刻,不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天吗?跟秀一有什么关系……”

“呵,秀一。你们关系真好啊,明明是公安部的警视,诈尸后居然先跟私自入境违法犯罪的FBI通气,单单把可怜的联络员、可怜的警校同学忘到了天边,呵。”

千穆不动声色:“哎,这个语气。还能绕回重点吗?不能吗,真的不能吗?唉,正事当前,你怎么变成这样情绪化的男人了呢……景,我真的,很痛心。”

“你再痛,也痛不过我的心。之前犹豫了那一下是我的错,我就该学零,先把你收拾一顿再说。”

浑身冒着黑气的诸伏警官冷笑,把手铐链子晃得砰咚哗啦,连带着焊死在墙面的管架也哐哐作响——大有马上就要撞破人类极限掰断手铐,顺带把管架也从墙上撕下来,直扑向几米外的红发男人的气势。

千穆想了想。

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接不太住同学好友如此炽烈的情感抒发。

于是他往后又退了几米,进入诸伏景光绝对够不到的安全区域,开始绕着厂房四处打量。

“警官,你刚刚找钥匙的时候,有看到我的墨镜吗?是很重要的纪念品,弄丢了就没有第二副了,一定不能出事啊。”

“找找门边的行李箱——不是,谁关心你的墨镜在哪里!”

“感谢提醒,在行李箱里找到了,嗯,还好没有压坏。”

遭到反复摩擦的镜片有些泛花,他却不在意,重新戴上墨镜,仿若这是一项庄严仪式的开端。

完成了这件似乎微不足道的小事,千穆回过头。

此刻,一身脏污油泞的他,与任何仓皇窘态的词汇皆无关联,从他脚下延伸而出的影子,在无声间忽被灯光拉得狭长。

“景。”

他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很轻,却一下揪住了诸伏景光的心脏。

“我很庆幸,还能与你们重逢。很抱歉隐瞒了你们,但,这是必要的隐瞒,也是必要的分别。”

“……把事情不管不顾做完了再来道歉,有什么用啊,笨蛋。”

诸伏景光起初想得很简单。

他以为千穆玩够了,就像以前那样收尾,不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还是理直气壮的嫌弃,都会成为欢喜重逢的句号。

气归气,一切都结束了,“死去”的人回来了,只要能回来就够了。

他们即使将要各自重归道路,此后的生命中,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但,千穆说:“对不起,还没有结束,新的‘故事’才刚刚揭幕。”

“……新的,故事?”

千穆没有解释这个词。

诸伏景光忽然发现,红发男人又用那熟悉的、好似无比深邃的眼神看着自己,虽不再悠远,也不是俯视,但那层始终无法穿破的隔离出现了。

仿佛他独自将世界握在手中,旁人永远无法窥见他指缝下是黑是白,有多轻又有多重。

“因为某些缘故,‘江崎源’现在只能是‘江崎源’,还没有得到变回‘源千穆’的自由。”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们跟‘江崎源’产生任何联系,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啊……不过,应该还不晚。”

诸伏景光的神色变了,早有的猜测浮现于心,还因为千穆话中的某个词,轻松刹那间沉入海底。

——自、由?

悠闲开着网咖,与数码宝贝做着研究,研究成果轰动世界的医药企业社长“江崎源”,没有【自由】?

诸伏景光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随后理智告诉他,不,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