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穆看向萩原研二,长发男人却不知何时收回打量他的目光,盯着漂浮在杯中的茶叶,似想将视线沉入水底。

“小千穆,我真的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现。”萩原研二黯然道。

虽然……虽然他也想知道友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比起扒出友人血淋淋的伤疤,他更希望,这个高傲得要死的朋友能像以前那般,即使在外受了再多的伤,来到他们面前时,依然是干干净净、坦荡从容的模样。

萩原研二只想要一个拥抱,和一句“我回来了”。

可是——还是做不到啊。这么明显,想视而不见也太难了。

萩原研二不是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的降谷零,不是自觉接受“一切都是组织的错”设定的诸伏景光,但比起同样偏离真相的另外两个人,他又要多一点沉甸甸的细腻。

小千穆的变化太大。

萩原研二之所以会呆住,不是因为他认不出来他——小千穆变得再多也还是小千穆,他在为另一件事心脏钝痛。

红发男人心里的刺和冰都找不到了,像是故意跳过了变化极其繁琐复杂的步骤,只留下最自然完美的模样给人看,以此来告诉他们:不用担心,现在的我,很好。

萩原研二很担心。

他担心那些刺不是无声脱落的,而是被烧毁磨灭的,那些冰不是被温暖融化的,而是被敲破炸碎的。

“不管是磨掉的还是敲破的……都很痛啊。”

“……什么?”

“咳,没什么,这句话你可以忽略——听我后面的话就行了。”

萩原研二的决定也做得很快。

小千穆这个人嘛,什么都可以变,死要面子和某些【东西】,大概是永远也磨不掉的。

他还是不能揭穿他,也不能没眼色地刨根问底,但可以说点别的。

“小千穆,我知道……那一天,你肯定非常、非常痛。”

萩原研二与红发的友人对视,他先弯起眼眉。

又用贴近潇洒的口吻,将他多次在墓碑前碎碎叨叨的台词搬了过来:“所以不要再一声不吭就跑上去啦,还是让我——”

以前他说的是,让他替上去,毕竟该死的是他才对。

这会儿却不能这么说。

“——把你和随便哪个想犯傻的笨蛋朋友拽走,我们都要顽强地活着哦!”

萩原研二重重地点头,带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自信。

“…………”

笨蛋的眼里写满了近乎执拗的认真,千穆不明显地顿了顿。

萩原研二没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但,他似乎想起了一点别的——譬如,自己一定要留下点什么的执着,究竟是因何而生。

他所做的决定,不容他人置喙,这些决定中,自然包括了“付出代价,走向死亡”。

他从没想过要让那几人知晓他做过什么,他们的想法,与他无关,非要揪着不放,他就编出个能让他们满意的“假死流程”。

谁料萩原研二不走寻常路线,人是如此,想法也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千穆忽然失笑,心情还有些奇妙,像是历经遥远,终于从哪里探来了一只爪子,轻轻戳动了他闭合太久的心门。

当然,他口中只会说:“你就这么深信我是死而复生?萩原警官,请问你今年几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