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维她:“肖婶婶也太严格了,读书人家就是不一样。”
肖晴娘听着这话,又骄傲,又心酸。
林嘉要送她出门,她想起来问:“对了,中秋给你送螃蟹的怎是个小厮?
林嘉一顿。
肖晴娘道:“我好像以前也瞧见过他,是谁的小厮啊?那螃蟹那样大,不是厨房分的份例吧?是姨娘自己掏钱买的?怎地是个小厮送来的?”
内宅的厨房里,烧火丫头、洗菜婆子、上灶厨娘、点心师傅,甚至采买,统统都是女子,就根本不会有男子。
肖晴娘一连串的问题,林嘉有点怀疑她今天过来想借她做筏子找十三娘是假,来扫听才是真。
肖晴娘不坏,就是有点麻烦。
任谁也不喜欢被窥视。尤其林嘉在凌昭的事上很多还瞒了杜姨娘,就更加不愿意别人窥探了。
“小宁儿认识四房的姐姐,走她的路子买的。”她说,“那小哥也是四房的,那位姐姐打发过来送东西的。哦,就是给我这个的姐姐。”
她说着,拨了拨腰间垂下的压着裙面的琉璃珠子做的禁步。
真真假假的话掺在一起讲,就比全是假话听起来更真一些,也不容易被拆穿。
小宁儿的确是个伶俐的丫头,也的确好像认识不少人。肖晴娘有一回听见杜姨娘夸她说,自她来了,都可以吃上热饭了。
后宅里若是能攀上管事妈妈或者有权势的大丫头,的确办起事来就不一样了。
但肖氏不许她结交那些大丫头。因着理论上的身份差距,和现实里地位的不同,近之则亵远则易怨。
要么自降了身份,要么容易自取其辱。
“原来是这样。”肖晴娘略感失望。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期望些什么,又失望些什么。
也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大恶意,无非是人琐碎又灰色的天性罢了。
又道:”原来你是帮四房的人抄经文呀。”
杜姨娘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她其实还年轻,比三夫人都年轻,但过的日子像老人家。
见林嘉从院门口折回来,她磕着瓜子问:“聊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林嘉道:“她想找十三娘去玩。”
杜姨娘哼了一声。
十三娘主动使人来唤是一回事,她们自己找去是另一回事。十三娘给她四伯服孝呢,谁这么没眼色上门找人玩?十三娘还可以说年纪小不懂事,林嘉和肖晴娘可都不小了。
林嘉道:“我没答应她。”
“别理,谁想去谁自己去,别扯着我们。”杜姨娘道。
杜姨娘的日子,不怕无所事事,不怕百无聊赖混吃等死,就怕“有事”二字。有安稳的日子过就好好过,谁也别没事找事。
她的处世之道,言传身教地教会了林嘉,林嘉是很明白的,便抿嘴一笑。
靠过去,放低声音告诉她:“她打听螃蟹的事来着,问南烛小哥是谁。我只说是让小宁儿托了四房认识的姐姐帮着买的,自己掏钱的。”
杜姨娘开心:“你讲得好。”
虽别人送也送得正大光明,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是自己买的最省事。
她这外甥女啊,把她的聪明学了个十足十。杜姨娘深感欣慰。
林嘉一笑,施施然回了房。
只回到了桌边,却不想再练字了。
凌昭大老远从京城奔丧回来的时候,凌四爷已经停灵有一段日子了。所以百日热孝已经过去了,四夫人供的那一批经文已经捐给了寺庙,听说还给了许多的香油钱,还为四爷点了长明灯,做了场阔气的大法事。
现在已经不需要经常帮那边抄经文了。偶尔抄一份送过去,聊表心意也可以,但不再大量、急需,不用赶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