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师府的心腹短短两日内在出府中书阁出入过几次,深秋寒冷,书阁里浅烟萦绕,暖气融融,萧猊靠在太师椅上。
自萧猊离都的两月,朝内跳出了几只急着向小皇帝逼权的老狐狸。
萧猊把朝内看得见的,急不可耐亮出爪子的老狐狸支配出燕都,人虽然走了,但远在边城接应的人还没停歇动静。
那几个都是早年在皇帝幼时被萧猊以权势强硬赶走的,如今走的几个,还算保留了一点体面。
当初发配去边城的,是萧猊当着全朝官员的面儿让护卫军撵走,可谓颜面尽失,对萧猊自然记恨多年。
他们走得早,心里的仇恨足,再贫瘠的地方,因边境偏远,朝廷放管,那仅留下的一点官位也比当地的人高。
十余年过来,竟在暗中盘踞了边城沿带的经济脉络,而今成为燕朝为数不多难啃的寡头。
缭绕的烟雾朦胧,心腹们看不清萧猊的神色。
现下边沿一带的所有城邑以此寡头为首,老赖似的拖欠朝廷两年赋税。
萧猊离燕都中毒期间正值三夏,他不在都城,城里动静大。
入了孟秋,那头的所有城邑拖缴赋税就罢,连同进献到宫里的贡奉,经由清查,悉数皆是假货。
趁萧猊这尊镇朝老虎不在,他们借此耀武扬威,想拔去小皇帝的毛。
小皇帝为此向萧猊求助过几次,时下未颁圣诏,此闻已在朝中私下传遍,想表忠心的,有野心的,纷纷主动请求皇帝派遣。
皇帝的旨意迟迟没出,在等萧猊推举人过去。
萧猊过滤一番名册,最后以表归心的,想大展手脚的他都没用,提笔飘逸,落下一个名字。
给小皇帝举荐了人,他把名册丢给心腹,让他们没事就离开。
心腹接了册子,迟疑。
萧猊瞥他:“还有何事。”
心腹讪讪:“太师,秋猎一事结束,燕都满朝多了不少青睐您的小娘子,朝臣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念您如今尚未娶妻纳妾,纷纷向皇帝起了奏折,想往您身边送人。”
若萧猊枕边有他们府中的人,跟太师府关系可就不一般了。
这两日,引荐府中闺女的,送嫡堂千金的,应有尽有,一刻都没消停。
小皇帝怕消息传给萧猊惹他不悦,就一直揽着没让人说。
心腹谨慎地观察主子脸色,轻声道:“还、还有人念您是否不喜欢女子,给您送夫郎的都有。”
……
萧猊轻笑,俊美眉眼看似柔和,不懂的人估计会为此迷花了眼睛。
几个心腹缩了缩脖子,早知不说,把太师惹得不悦了。
萧猊似无心,却有意说道:“谁说本官没有婚配,放点消息出去,让他们死了那份心。”
心腹:“啊?”
太师何时婚配,他们长年跟在太师身边,闻所未闻。
察觉失态,便又连忙低头,没敢问。
行吧,太师说有那就有,没有他们也会凭空编排出来。
萧猊笑意温和:“你们不信?”
心腹面面觊觎,点头:“信!”
萧猊垂眸,似有感慨,叫人听不出语气。
“若无意外,你们本该能见到他。”
心腹陷入疑惑,太师真有婚配了啊?
胆大的心腹忍不住好奇,问道:“主子,敢问主子婚配的小娘子,何许人也,是、是和模样啊……”
话音方落,寂静无声。
几个犹如做错事的心腹不安忐忑,以为准备落得个像贺柒那般被主子发配去疆西种棉花的下场,却听主子低声说了一句。
“仙姿玉色,举世无双。”
心腹齐齐呆住。
萧猊抬眼,眉间隐忍几分阴郁:“都下去。”
刘总管杵在静思院外,忧心。
太师从书阁出来,心情就不好了,他还听到几次闷低的咳嗽。
刘总管知晓太师夜里偶有咳血,他请来梅大夫看诊,太师见都没见,直接让他将人原地送返回去。
他苦口婆心的劝,太师朝他笑笑,那笑刘总管看不明白。
夜色环罩,静思院的回廊悄然寂静,风吹得廊道纱幔飘飞。
守在门口的小奴才跑到院子的石拱门外看门去了,太师不让人出现在院子里。
门开,靡黄的光线下走出一道烟青色的影子,男人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萧猊走到锁起来的小楼前,用钥匙打开,入目的赫然是一处布置好的喜堂。
他将红烛燃烧,眸光虚空地落在两件支展起来,一大一小的喜服上。
萧猊已经适应并且习惯了心脏涌起的一阵阵细密疼痛,每一次的痛楚都会让他想起在雾清山上要与他成亲的小药人。
他拿起放在一旁晾干的草叶,垂眸,神色平静地照着记忆中编过的灵芝编弄。
约莫一刻钟,伞盖饱满,模样憨掬,有点胖的灵芝静静躺在萧猊的掌心。
像这样的灵芝他已经编了不止一个,萧猊捧着看了片刻,将它置进堂内一处柜中,里面摆着十余个形态肖似的草编灵芝。
萧猊自言自语道:“今日不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