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

魔神柱在身下咕噜噜的卷动,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回味梦的最后。

‘他怎么了?’巴巴托斯。

‘从……嗯、人类叫做〔梦噩〕的东西里醒过来之后就这样了。’弗加洛。

‘是〔噩梦〕,不是梦噩。’对人类比较了解的佛劳洛斯进行纠正。

‘快点好起来,他都不打我了。’奶油蛋糕色的魔神柱不开心。

――‘闭嘴。’

统括局雷蒙盖顿。又或者另一个名字,盖提亚。

少年……藤丸立夏,人类最后的御主。

他半卧在时间神殿纯白巨大的御座上,背下垫着还在蠕动的魔神柱,而只需要一抬手则就可以触及魔神王盖提亚的脸颊、发梢。

披着所罗门外衣的‘兽’,冷金沉锐的眼瞳微动,向下垂目。

盖提亚收紧了圈在人类少年肩膀上的手臂,立夏了无生趣的看了眼祂的手掌。

目光在指根的戒指上微顿,很快又掠过。

“你‘看’到了迦勒底,和被烧毁的人理。”盖提亚主动提及那场两天前,令少年彻底消沉下去的噩梦。

衣袍下蠕动出数个魔神柱,与特异点中所见足以贯彻天地的大小不同,微小到几乎可以被称作‘可爱’。

[祂]顺着人类少年的脚踝而缠绕。

纹路瑰丽到吊诡的万千眼目,一同凝视向这神殿内唯一的人类。

――这是藤丸立夏困在时间神殿的第十年。

魔神柱们顺着礼装衣物的下摆向上,湿腻或干燥地滑过少年的背脊,搭在后颈、肩膀,或者发顶上。

‘来打我。’巴巴托斯传递着这样的觉识,‘一起玩。’

‘一起玩。’72魔神传递来同一句话。

魔神没有恶意,只是想让没精神到看起来快要死掉的孩子恢复精神。

但是人类构造的缘故,并不擅长处理魔神的呓语。

人类少年的脸色几乎瞬间苍白。

自从封闭在时间神殿。立夏从一开始的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到现在看似并不抗拒……这之间的时间已经经过十年。

时间神殿内的流速与现世并不相同,立夏看起来仍然只有16岁,但意识和计时工具都很清晰的告诉他……已经过了十年。

“闭嘴。”盖提亚语气沉冷,竖瞳盯上阴影里的魔神柱们。

脑海里嘈杂的声音消失,立夏额上划过冷汗。但他的眼神仍然静如死水,不再有任何的起伏,那是空瞑到似乎死去的眼神。

盖提亚目光移动,再次注视了他……立夏强撑着眼睛的酸涩模糊,视野里出现了盖提亚冷金色的眼瞳,和白发垂散的叠影。

这是一次灵光一现的假想,出自于莫名其妙的直觉,立夏本能的感觉,只要这么去做,天平就会垂向对他,对人理……更有利的一侧。

“……吃东西吗?”

怜悯之兽近乎笨拙地触碰。

“想要什么?”

“去看花吗?”

……

没有任何回应。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盖提亚几乎以为,那个即使遍体鳞伤也一定会走下去的人类少年已经死去。

‘祂’想到这双眼睛曾经的样子。如怒晴时的天空那样耀眼夺目,不可撼动。

兽陷入沉默,祂想起三千年前的那一天。

“一起玩个游戏吧……或者人类更喜欢称为赌/局。”兽怀抱着年少的救世主,嗓音冗沉,吐字清晰。

“我的仇敌,我的憎恨,我的宿命啊。”魔神看着人类的眼睛,“欢愉吧。”

祂们傲慢而高高在上的对人类最后的御主投注情绪,加以怜悯的恶欲。

“以人理作为赌注。”

祂终于如愿见到那人类的孩子眨动起眼睛,颤巍巍的眼睫上,是光线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