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有胡茬的青年点点头。

他看着正站在玄关处，一手巴住门框的少年，他的样貌没有任何改变，神色也如不老一样永远清澈着。

像是会融化进金阳飞舞的尘埃里。

在过去，两人起初相遇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总要稍稍仰头才能看到藤丸立夏的眼睛，那时候他14岁，藤丸立夏16岁。

现在他23岁，需要垂下脑袋，或者目光下移，才会看到藤丸立夏的发顶……他仍然16岁，和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永远定格在过去。

鬼使神差的，织田作之助产生了一种近乎直觉，又或者异能力被动触发的错觉。

逃避问题，忽略现实，这些从来不是织田作之助的风格，他面对立夏一直都像从前一样直白，有疑问就去询问，看到问题所在就去点出。

“你……这次还会回来吗？”

立夏看着织田，脸上微笑未有变动，只有似乎不解的平淡。

单纯因友人突如其来的发问，明明已经说过会在十点前回来，却又被再次确认的困惑。

“当然。”立夏抬高手臂，上前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我一定会回来的。”

沧海蓝的眼睛似乎沉晦，这一次的停顿比之前都要迟。

“……不是说的今天。”织田过了很久才吐出这几个字节。

“那是？”立夏。

“是这一次。”织田找不出更明确的描述，只能像这样略带意识流意味的询问着：“这一次，还会回来吗。”

听闻，立夏一愣。

他当然明白对方所问，想要真正询问的东西是什么，长久以来所形成的良好默契令他能完全明了，但也因此而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并不是在问今天要去哪里，去哪里做了什么，又要几点回来。

而是‘这一次’，指之前与他告别，却因某种不可抗力因素掉落大正时代，与这类事件所类似的，长久的离开。

“那个……这个……我想想要怎么回答。”立夏有点点不自在的揪了下自己的头发，同时也留意到已经是青年的织田作之助，诚恳而安静等待着的目光。

或许因为这份不焦躁，没有任何逼迫感的安静，只是静静等待着。

立夏的心情也随着逐渐平稳，最终，他又一次放松的笑了起来。

“可能会很久。”少年眼里漾开着星光一样的笑意，“很久。”

他陈述事实，没有悲伤，可始终无法言明具体的时间，更不能再做出任何承诺。

未来是一片苍白的迷雾，将要在编织如湖的命运里前行，此去即为背负整个泛人类史文明而战，追寻生机。

“我会回来，但没有明确的时间。”立夏想了想后，补充道：“如果太久……就不要等我了。”

现世已经没有遗憾。

‘羊’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成为了朋友，也在之前的龙头战争里收养了五个孩子，结下了新的羁绊，他不再是14岁的那个时候。

直白而固执，对于一直以来作为杀手的生活迷茫却不自知，一句话就可以放弃当下的全部。

一切都在向前，都在稳定，都在向上。23岁的织田作之助有了可以一起固定去小酒吧小聚一下的朋友，有着固定喜爱的料理店。

沧海蓝里的浮沫一样的漂泊感逐渐平稳，终于有了可以归去的地方。

“我呢，其实之前一直都有点担心织田。”立夏罕少像现在这样吐露心声，“织田是那种看起来非常成熟可靠，可以被依赖着的人，非常认真，只是不太会坚定的选择自己。”

织田作之助是个低物欲的人。

从前开始就不太在意穿着，吃什么，用什么，住在哪里，即使现在也还会不修边幅，胡茬星星点点的挂在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