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明只应:“回陛下,是。”
朱昱深笑了一声:“这个锦衣卫,还真是惯听你的号令,也不怕朕连并着都察院,一齐问个谋反之罪么?”
他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令人无从分辨他的心思。
然而朱昱深说完这话,未等柳朝明作答,反是负手步去疆域图前,仔细盯着北方一角。
过了会儿,他道:“北凉野心不死,朕班师回朝后,恐不久又要亲征,近几年你将朝政打理得很好,朕念你有功,不与你计较妄动锦衣卫的罪过,暂保你内阁首辅一职务。”
此言出,四下俱惊。
舒闻岚愕然道:“陛下,柳大人擅动锦衣卫为多人所见,陛下若不责罚,恐难以服……”
然他话未说完,却被朱昱深抬手制止。
朱昱深看着柳朝明,续道:“朕虽保你首辅之位,但,诚如舒毓所说,你擅动锦衣卫,纵容属下翟启光滥杀朝廷命官,说到底,这是因你身为左都御史,未尽监察之责,是以酿成大错。朕已决议,自即日去,撤去你左都御史一职,撤——你在都察院一切职务,从今往后,不再担任御史。”
柳朝明听了这话,从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掀起惊澜。
他有片刻失神,看向朱昱深,难以置信:“陛下?”
他十一岁跟老御史学律法,十七岁入都察院,多少年岁月过去,御史二字,早已刻入骨血之中。
他不是没想过妄动锦衣卫的后果,但事急从权,朱昱深便是降罪,大不了不做首辅也不摄政了,甚至不做左都御史了,哪怕回头做一个七品监察史,去地方巡按,还乐得返璞归真,可他万万没想到,朱昱深竟会撤去他在都察院的一切职务。
柳昀平生无执念,纵是有过,也被他自凿成灰,深埋心底。
唯有担当御史一职,从来不曾动摇。
李茕忍不住道:“陛下不让柳大人任御史是何意?柳大人在都察院十数载,从来克己奉公,是所有御史的楷模。”撩袍跪下身去,“陛下,微臣斗胆,甘以性命为柳大人作保,请陛下复大人御史一职。”
翟迪也道:“陛下,臣杀卢定则,乃臣一人的过错,与柳大人毫无关系,陛下若要撤职,不若撤了臣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