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
椰林下。
“老臣叩见陛下。”
前南京礼部尚书林士章颤巍巍跪倒在皇帝陛下面前。
皇帝陛下此时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
虽然是将他囚禁于此,但毕竟他是当朝皇帝,俞咨皋等人还是不敢怠慢,所以将原本的巡检司衙门给他做行宫,还弄了几个侍女伺候着。
这些日子只是被晒的黑了许多,但精神还是很好的。
毕竟他本来也就不到四十。
而之前常年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四处流亡,精神状态难免差些,但如今在这里三个月不问世事,每天吹吹海风,钓钓鱼,各种海鲜吃着,反而养的精神焕发颇有第二春之相。关键还是他心态稳定,他很清楚北边有杨丰压着,广州朝廷的衮衮诸公们终究不敢对他怎样,而这种囚禁根本不值一提,皇帝陛下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三个月?
他在杨丰手中蛰伏那么多年,这三个月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卿还没死啊!”
坐在藤椅上的皇帝陛下很不客气的说道。
“呃,老臣的确行将就木。”
林士章说道。
“那还不老老实实在家等着进棺材,来朕这里就不怕葬身波涛?”
皇帝陛下说道。
“呃,陛下,老臣年近耄耋,所以冒葬身波涛之险前来,只是为大明社稷……”
林士章趴在那里嚎着。
“闭嘴,你们是想求饶吗?”
万历喝道。
林士章在漳州乃至福建士绅中,已经可以用老太爷形容。
这个七十六的老家伙是嘉靖三十八年探花,此前一直装隐士,并不参与外面的任何事情,不在朝廷也没参与乡贤会。
事实上这时候闽粤那些真正的幕后老太爷都这么干。
他们在家装隐士,宗族控制议事会乡贤会,去朝廷做官的都是晚辈,他们这样的不会去做官,谁都明白广州朝廷性质,他们过去都是做了几十年九卿级别高官的,怎么可能在乎那点官职。都是隐藏幕后,外面的事情交给晚辈,自己隐居起来该写书写书,该念佛的念佛,只有真正到了最关键时刻,才会亲自出来主持大局。
而把他送来……
那指定是出事了,李廷机那些人撑不住了。
以皇帝陛下的头脑一看就明白,这就是来向他求饶的。
“陛下,他们都是鬼迷心窍,被泰西蛮夷异端邪说蛊惑,但其本意也是为了大明社稷长存,故此才行此悖逆之举,如今已幡然悔悟,李廷机自觉无颜面以对陛下,已悬梁自尽。
老臣恳请陛下念及其本意为国,赦免其大逆之罪,并以此例赦免为其所惑之众臣,如此则闽粤可安,陛下亦可还宫。
至于此前种种皆为过往,从此君臣更始。”
林士章哭着说道。
好吧,他就是来求饶的。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维新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让皇帝别抄家灭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