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的话,没应太后的心吗?不是,恰恰相反,他的话很合武太后的心意,毕竟他每天在御前转悠,太后的心思多少都能猜出来一点。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打了自己的侄子,以正视听,但心里对裴炎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当然,能让太后回心转意的并不全是裴炎的那几句话,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恰恰是被她呈上来的那份塘报。那份塘报的内容只有一个,被贬为柳州司马的李敬业勾结同样因事获罪的李敬猷、唐之奇、骆宾王等人在扬州发动了兵变。
武太后就是因为不想在多事之秋再生是非,所以才把追谥先祖的事放了下来,当众责法武承嗣就是想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天下还是姓李的,不要与那些叛贼一般走上与朝廷对抗的道路,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还别说,这次扬州事变还是有先兆的,之所以出现这么难以收拾的局面,不知道是武太后故意为之的,还是疏忽大意,太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了。
高宗皇帝驾崩的丧期,天下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一废一立的两名新帝的身上,毕竟这是百年不见的“奇事”,谁的眼睛能从这上面拔出来呢!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换了,朝中的人事发生一些变动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当然不会有人把目光订在这个上面。
而李敬业造反的理由和机会,恰恰就是因为这场人事调动引起。李敬业被降职为柳州司马,李敬猷被免官,唐之奇被降职为栝苍令,骆宾王被降职为临海丞,杜求仁被降职为黟县令,魏思温曾任御史,再次被罢黜。???c0
这些被贬出京的家伙都聚会于扬州,各自因失去官职心怀不满,生出了阴谋作乱之心,以挽救恢复庐陵王的帝位为借口,再扬州展开了他们的计划。
随后以魏思温充当谋主,指使他的党羽监察御史薛仲璋要求奉命出使江都,然后让雍州人韦超到薛仲璋处报告,说“扬州长史陈敬之阴谋造反”,薛仲璋逮捕陈敬之入狱。
数日后,李敬业乘驿车到达,伪造关防,称自己是扬州司马前来赴任,并明言说“奉太后密旨,因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要发兵讨伐。”
于是开府库,命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到铸钱工场,驱赶囚徒、工匠发给他们盔甲。又将陈敬之和录事参军孙处斩首示众以威慑众官,自此扬州官吏即使心中明了造反是李敬业,但丝毫不在敢起反抗之心,毕竟刀把子在人家手里呢,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权且忍耐一时吧。
随后,李敬业将扬州各折冲都尉府的府兵全部征发,又恢复使用李显嗣圣元年的年号。设立三个府署:第一个称为匡复府,第二个叫英公府,第三个叫扬州大都督府。
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任命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仅仅用了十多日的时间便聚集十余万人马。并命一向文采斐然的骆宾王写下了《讨武曌檄》,传布檄文到各州县,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为了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也为了让自己师出更加有名,李敬业特意又找到一个相貌像已故太子李贤的人,欺骗地方官吏和百姓言:李贤没有死,逃亡在这个城中,他命令我们起兵。
还别说,这鬼鬼话还真的有人信,楚州司马李崇福听说后,立即就率领属下三县响应了李敬业。而传到朝中的这份塘报,说来就更巧了,正是其叔父现任的润州刺史-李思文发来的。
眼下的润州正在遭受李敬业所率领叛军的猛烈进攻,润州的形势危如累卵,他请求朝廷赶快发兵救援。否则时间一长,不仅润州会失守,这场局部的叛乱也有可能席卷整个大唐。
而翌日的含元殿朝会压抑至极,臣子们都因为怕受到牵扯,有鱼池之祸,所以只能静静地听着太后读着檄文:,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暗鸣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当读至“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武太后感叹道:“有如此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
听到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秦睿差点笑出来,没这么爱才的吧,您老人家戏是不是有点过了。不过因为怕失仪,秦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生生地把笑给咽下去了。
对于骆宾王,秦睿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首《咏鹅》。可同时他隐隐越觉得骆宾王等人被贬黜出京,也许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因为出身寒门的骆宾王早就展现了他的才华。
理由嘛,很简单永徽年间,骆宾王为道王李元庆府属,道王叫他陈述才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后官拜奉礼郎,为东台详正学士。因事被贬谪,从军至西域,长期守卫边疆。后入蜀,进入姚州道大总管李义军幕僚,平定蛮族叛乱的文檄多出于其手。
直到仪凤三年,他的仕途发生了转折,先后调任武功主簿、长安主簿,又入朝为侍御史从此登场入室。
当时武氏还是天后,对于女子当政,牝鸡司晨,骆宾王多有微词,是以多次上书讽刺而锒铛入狱。太后也因为欣赏其耿直曾招揽过他,可这混账偏偏就是不肯低头,既然不为五斗米折腰,那当什么官呢,这不扯淡吗?
这不,刚被家人处托关系、使财帛,才把他从大狱中弄了出来消停没两年,老小子又惹事了,才因为贬官的事又与李敬业混到了一起。
一番沉吟之后,武太后袖子一抖,将塘报收了起来,厉声言道:“传旨:着即追削李勣、李震的官职封爵,掘墓砍棺,恢复其本姓徐氏。另以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行军大总管,领兵三十万,李知十、马敬臣为副总管,讨伐徐敬业。”
冷眼看了一样俯身领命的众臣后,武太后转身离去,嘴角微微上让扬,面部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也暗地冷笑起来:当年先帝立后的时候,朕承了你祖父李勣的人情,本想还在你身上,所以多年来从不计较你的过错。
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自己作死,又拉上这么多人,那就不能怪朕了,谁让你如此的不识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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