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天气。”赵琮不过去前面那条街白氏的商铺拿了封信,整个人便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芳唯赶紧给他端了一碗绿豆汤:“我搁冰里镇着的,可凉快了,快喝一碗去去暑气。”
赵琮把信塞给芳唯,秃噜噜三两口喝完一碗,末了用袖口抹了把嘴,道:“二哥的信,说是快到秦阳地界了。这信是五天前寄出的,我估摸着脚程也就这两日便到秦阳城了。”
“近来气候不好,想必阿琰路上也遭了不少罪。”芳唯有些心疼,不由带了两分怨气:“天气热的人心里头燥的很。”
“可说呢。”赵琮连连抹了几把汗:“最近我瞧先生日日拿着卜骨,不知掐算出什么了。天气不正常,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儿似的。刚去街上听说已经有人因暑热而死了,城中药铺的金银花早都供不上了,医馆门前全是人!”
“呸呸呸,快别乌鸦嘴了。”芳唯看着阴沉沉的天:“世道已经够乱了,祈求老天爷就别再给人添堵了。”
赵琮觑起眼睛看了眼天,又扭头斜睨了眼芳唯:“老天爷要能听懂人言,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乱离人了。大姐,快别操心了。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操心的功夫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那个,臊子面?凉水过一遍面条,再浇上肉末浇头,加点儿开胃的酸豆角……哎呦!”
芳唯狠狠踩他一脚,啐骂道:“就知道吃!”
赵琮:……
李玄度收了卜骨,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赵珩赤着手臂给他打扇子,见状问道:“算出什么了?”
“暴雨将至。”李玄度道。
“若能下雨,当是好事儿吧。”赵珩道:“下了雨总能冲淡些暑气。”
李玄度却摇摇头:“连日降雨,只恐要生灾祸。”
赵珩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雾江岸口,不由低声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
高温尚未退场,紧跟着刮了一宿唬人的妖风,一整夜呼号悲鸣,屋顶的瓦片都掀飞了不少。窗户被风鼓开,热浪带来阵阵土腥味,直刮到天明。赵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推门而出,兜头就被浇了一锅热开水。
他捋了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喃喃道:“这是下雨呢还是下开水呢……”
说着转身进屋拿了伞,冲西厢喊了一句:“姐,我去城门口看看,二哥他们应该快到了。”
芳唯应了一声,推开窗伸手接了接雨水,嘟囔道:“都下雨了也不见凉快,这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赵琮掐算着日子,这两日每天都在城门口的茶寮等人,今日总算是将人等来了。
赵琮撑着伞小跑上去:“你说说,若早一日进城也赶不上这么大雨,我浑身都淋湿了!”
赵琰伸手把赵琮拉上来,抱怨道:”秦阳是怎么惹老天爷了,下这么大火,一路上我好几次都要热蹶过去了。”
“谁知道……”赵琮刚一进车厢,便见正中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抱怨的话戛然而止。
这人瞧着四十来岁年纪,面皮白净,留着小胡子,倒是相貌堂堂。
“哦,忘了说,这趟我师父也来了。”赵琰把车门关上,扭头对赵琮说。
赵琮忙拱手道:“原来是白前辈,不知前辈到访,小辈适才言语无状,失礼失礼。”
白商睨他一眼,捏了捏小胡子:“别装小古板了,玄度教出来的弟子能有几个正经的。”
赵琮:……
赵琰就道:“甭扯那没用的繁文缛节,我师父不兴这个。”
赵琮一拍大腿:“,早说啊,害的我还紧张了一下……对了二哥,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秦阳了?秦阳白氏的生意不是停了么?”
“停是停了,但也不能总这样下去。我白氏只是暂时避其锋芒,又不是死了。没道理别人骑在脖颈上拉屎还得笑着忍下去。”赵琰翻了个傲娇的白眼儿:“师父早就想解决秦阳的事儿了,只是一时抽不开时间。我原想着回去交接了商船,就先来秦阳探探风头。这不是师父听说你们也在此,便同我一道前来,会会老友。”
赵琮:“若先生得知,必定十分高兴。”
憋了一夜的雨,清晨时下的急,这会儿反倒缓了下来。待马车驶入巷口时,雨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