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良御风冲至,尖喝道:“臭小子,你当这里是东海么?岂能任你来去!”赤练双蛇矛红光爆舞,一左一右,如狂飙怒卷,“轰!”当空登时出现了两个紫红色的狂猛涡旋,四周光波晃荡。
他身为大荒六小神之一,野心勃勃,自视极高,双头老祖被拓拔野震死之后,一心取而代之,登入十神之位。适才众目睽睽让拓拔野轻松逃脱,恼羞成怒,暗暗立誓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击败,出手倾尽全力,殊不留情。
拓拔野急念法诀,真气如潮汐席卷,“吃吃”连声,山壁上的绿苔蓬然乍起,万千道碧光翠芒飞瀑似的汇入断剑。
光芒爆涨,犹如碧虹贯日,斜地里劈入那两道枪芒涡旋的中央,“轰”地一声巨响,登时冲炸起刺目瑰丽的蓝紫光浪。
强良双臂酥麻,虎口欲裂,竟被那气浪撞得生生朝后退去!心中惊骇狂怒,强聚真气,大喝一声,当空翻身扭转,双矛赤光摇舞,霍然变成彤红巨蟒,双双交缠咆哮,分飞绕舞。
大敌环伺,拓拔野无意恋战,急旋定海珠,霎时间陀螺似的冲天飞起,衣袂翻飞,碧光回旋急转,姿势飘飘如出尘仙人,说不出的洒落俊秀。
下方众蛮人瞧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大声喝彩。
水龙琳惊魂甫定,眼角扫处,远远地瞥见极圣宫众女弟子瞠目结舌,怔怔仰头木立,满脸惊羡妒怒的神情,心中又忍不住涌起得意、喜悦之意,脸颊一阵阵热辣辣地烧烫着,飘忽忽如在梦里云端。
忽听九凤仙子冰冷的声音喝道:“不知羞耻的小贱人!”寒风狂卷,鸟啼尖利,当面冲涌起层叠崩涌的狂猛气浪,幻化为九只巨大的黑紫色凤凰,朝着两人轰然猛击。
水龙琳呼吸一窒,双眼刺疼,泪水登时涟涟涌出,心中大骇。九凤仙子的紫铜九凤轮威力惊世绝俗,轮中封印的九只太古凤鸟更是凶狂难当,十余年来只见过她使用过两次,每一次都足可令地动山摇。
拓拔野手臂一翻,将她反手背到身后,叹道:“尊驾为人师表,却如此心狠手辣、血口喷人,羞也不羞?”断剑龙吟不绝,红光迸爆,两只太阳乌怒吼冲出,巨翅狂拍,炎浪飙卷。
“轰轰”连声,气浪崩涌,九轮飞转,太阳乌怪啸着展翅下冲。
拓拔野趁势抄足俯冲,骑坐在鸟背上,猛一回旋,朝西边入云峻岭急飞而去,断剑夭矫飞舞,青光滚滚如雷,将四周围冲而来的凶禽、飞蛇斩得血肉横飞,轰然四炸。
刹那之间,他停也不停,便已逼退当世两大小神位高手,骑鸟突破重围,姿势从容洒落,一气呵成,反倒是围堵他的数百人被杀得险象环生,狼狈万状。
众人相顾骇然,始信传言非虚。???
人群中惟有雨师薇仰头而立,双靥如火,眼波似水,怔怔地瞧得如痴如醉,心想:“难怪姐姐为了他甘愿叛族为奴,荣华富贵、如花美貌全都不要啦。唉,早知道是他,当日在极圣宫之时,就该悄悄地亲他一亲,抱他一抱……”一念及此,耳根如烧,心中嘭嘭狂跳。
无晵蛇姥眯着眼瞧了半晌,大为惊讶,格格笑道:“这小子潜力惊人,真气盖世,可惜太过心慈手软。否则以九凤、强良的能耐,早被他杀得落花流水,缺胳膊少腿儿啦。”
顿了顿,低头在灵威仰耳边吹了口气,柔声道:“蛇奴呀蛇奴,我看不过三年五载,他的碧木真气便要超过你了。再不趁着此刻杀了他,就算你能换骨重生,青帝之位,迟早也要让贤于他啦。”
灵威仰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大凛。这小子五德之身,聪明绝顶,又得神农《五行谱》相助,日进千里,每次遇见,都有如脱胎换骨一般。
适才他所使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出自“长生诀”,但又依照他自己的领悟作了极为精妙的改动,即兴挥洒,威力倍增。自己自恃不世天才,却是到了四十岁后才能达到如此随心所欲之境,这小子竟比自己足足早了二十年有余!假以时日,只怕他当真又会是第二个神农,压得自己永无出头之日!
他越想越是妒怒,眼见着拓拔野左冲右突,无人可挡,心底仿佛被蚂蚁咬噬,一丝丝麻痒刺痛之感沿着心口攀至咽喉,一寸寸地朝头顶冲去,怒火随之越升越高,蓦地昂首纵声狂啸。
啸声如狂雷滚滚,群鸟惊飞,天地陡然失声。
拓拔野气血翻涌,眼角扫处,见青帝背骑着蛇姥,闪电似的凌空飞冲而来,身后翳鸟汹涌,如霓云霞雾,霎时间已不过百丈之距。心下一沉,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眼下聚集平丘的众高手之中,他最为忌惮的便是青帝。当日在东海之滨,自己合蚩尤、夸父等六大绝顶高手之力,尚不能从青帝手中讨得好去,现在单枪匹马,想要保护水龙琳的周全,实在难逾登天。
暗想:“以青帝桀骜自负的脾性,既甘为蛇奴,被蛇姥骑于头顶,必定处处受制于她。乌丝兰玛与波母尚未得到所有的解印法诀,也需仰蛇姥鼻息。只要能设法说服这老蛇婆,便有法子力挽狂澜……”
瞥见石壁上那龙飞凤舞的数十个蛇文,心中一动:“是了!波母与水圣女既以‘盘古九碑’为饵,来钓鲲鱼,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以九碑为棍,搅它个倒海翻江!”
当下再不迟疑,蓦地念诀封印太阳乌,将水龙琳背负于身,拔出天元逆刃,银光电舞,石屑迸飞,在绝壁上刻写了一个大大的蛇文,高声道:“蛇姥姥,你既通晓蛇文,我问你,这是什么字?”
无晵蛇姥一愣,那文字扭曲蜿蜒,写得分毫不差,正是个极为复杂少见的蛇文“琞”字,心下大奇,脱口道:“小子,你怎么识得蛇文?”
拓拔野也不回答,挥舞天元逆刃,按照当日在乾坤冥火壶中所见,又在石壁上接连刻了六个蛇形大字,大声道:“我再问你,这些又是什么字?”
无晵蛇姥越看越奇,乌丝兰玛所给的拓片中根本没有这些字,这小子究竟从何处得来?蓦地一拍青帝肩膀,示意他停下,笑道:“俊小子,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姥姥,这些字你是从哪里瞧来的?”
拓拔野思绪飞转,心道:“既然这老蛇婆已经对乌丝兰玛的谎言深信不疑,那我就借树开花好了。哼哼,就算乌丝兰玛知道我满口胡说,总不好意思当面拆穿,自扇耳光吧?”
当下扬眉笑道:“姥姥电眼如炬,难道还看不出这些字是盘古九碑上的么?除了九碑,当今天下又哪里找得着盘古蛇文?”
众人大哗,乌丝兰玛、波母的脸色齐齐一变,就连青帝的瞳孔也陡然收缩。
无晵蛇姥笑道:“哦?水族的丫头说盘古九碑在她手中,你又是从哪里看来?难道天下竟有两套盘古九碑么?”
拓拔野摇头笑道:“盘古九碑独一无二,怎会成双?当日晚辈在南际山遇见垂危神帝之时,他除了委托晚辈前往蜃楼城传旨平战之外,还将一本《大荒经》送了与我。此书由神帝亲手所绘,标注了几百年间他所游历的所有大荒江海湖山,以及山上所有的珍禽异兽、仙花神草……青帝陛下与神帝颇为熟稔,姥姥如若不信,问问他便知。”
青帝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算是默认。
无晵蛇姥挑眉道:“即便神农那老匹夫真将什么《大荒经》送给了你,与盘古九碑又有什么关系?”
拓拔野道:“自然大有关系。晚辈这些年就是根据《大荒经》四处游历,搜寻奇珍异宝,收获颇丰。后来发现在《大荒经》中,竟有九条河流是用独特的红笔特别标柱,九条河流之畔,另有九座山峰用黄笔作了记号……”
无晵蛇姥一凛,脱口道:“难道那条河流便是太古九川?九座山峰便是盘古九碑所化?”
拓拔野鼓掌叹道:“蛇姥聪睿绝顶,一猜便中!晚辈这几年间遍访九山,上上下下查了数百遍,才在山脚密洞之中陆续找到九块神碑,均埋入地底深处,上面刻满了这种蛇文……”
乌丝兰玛又惊又怒,高声叫道:“姥姥莫听他信口雌黄!九碑在我手中,有拓片为证……”
拓拔野截口笑道:“大荒名山大川何止千万数,没有《大荒经》指引,晚辈就算穷尽一生,也断无可能遍历群山,更别说找着盘古九碑了。而有人竟然自称仅仅用了十八年,便大海捞针似的找齐了九碑……啧啧,姥姥英明,是谁信口雌黄,想一想自然便知道了。”
众人纷纷怒骂驳斥,无晵蛇姥目光闪烁,笑吟吟地只不说话,但瞧其神情,似乎对他所说颇以为然。
拓拔野听若不闻,朗声道:“这些年来,我暗自搜罗了各族通晓古文的奇人合力破解盘古九碑,而九碑最大的秘密便是‘乾坤诀’,相传只要练成此诀,便可以瞬间穿越万里,无所不能往,无所不能及。我苦练‘乾坤诀’数年,总算小有所成……”
九凤仙子冷冷插口道:“你若真学成了‘乾坤诀’,方才早就逃到九霄云外了,又何必在此胡说八道?”众人哄笑附应。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杀鸡焉用屠牛刀?就凭你们也能抓得住我么?”
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蛇姥,扬眉道:“姥姥想必也听说了晚辈前往皮母地丘之事了?当日我与公孙婴侯在地底大战,他妄图解印混沌兽,肆虐天下,被少黄帝施放息壤,将我们一齐封镇在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