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情为何物

蛮荒记 树下野狐 4720 字 2022-09-11

几在同时,那四条青蛇怒啸着急冲而下,如碧浪涡旋,春藤绕树,将公孙婴侯陡然紧紧缠住,幻冰仙子失声惊叫,他却依旧愣愣地凝视着前方,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

姑射仙子微微一怔,旋即醒悟他定是受鲛珠所激,神智即将恢复清明,当下再不迟疑,袖带卷舞,将丁香仙子缠缚拽起,驭兽朝外电驰而去。

身形方动,忽听公孙婴侯纵声长笑,双臂一振,红光轰然鼓爆,青蛇飞扬,气浪掀卷横扫,“砰!”霄昊侧肋被撞,登时长嘶横飞。

长草摇曳,花海起伏,她凌空翩然掠起,抓紧丁香仙子,几个翻身抄足,堪堪避过气刀,有惊无险地飞到那方方正正的石山上。

公孙婴侯双眸炯炯,精神大振,脸上的狂暴郁怒已被倨傲从容所替代,竟似变了一个人般,嘿然笑道:“拓拔小贼连无锋剑都送与仙子,想必是作定情信物了。这等重要之物,若被公孙某人的血了,岂不可惜?”

双手齐拍,赤浪飙卷,激撞在断剑上,震得姑射仙子半身酥麻,她肩头一晃,下意识地挥剑反撩,岂料公孙婴侯双掌立时逆向反旋,“呼!”气浪怒转,当空化为一股狂猛涡旋。

姑射仙子促不及防,登时朝里冲去,此时若立即松手,当可全身而退,但她不舍得就此弃剑,稍一迟疑,已连人带剑拔身冲起,被那气浪紧紧缠住。

霄昊翻身怒吼,重又横空高跃,斜地里猛撞在那滚滚气浪上,红光炸射,姑射仙子飘然飞起,恰好落在它脊背上,反向冲天飞跃。

公孙婴侯哈哈笑道:“好畜生!既要舍生救主,我就成全你罢!”左手捏诀急舞,轰轰连声,地火气刀喷薄纵横,石山碎炸,落英缤纷,霄昊闪避不及,后腿被光刀扫中,顿时重重飞旋撞落。

片刻之间,乘黄兽已被其气刀接连劈中三记,再也支撑不住,蜷成一团,簌簌颤抖,湿漉漉的舌头舔着姑射仙子的手掌,摇头悲嘶,似是催促她快快逃离。

姑射仙子心中一酸,将丁香仙子放在它旁侧,翩然起身,正欲与他一决生死,炮火轰鸣,漫天皆紫,三个黑衣玄帽的西海水妖骑鸟急飞而来,眼见她为公孙婴侯所困,纷纷连声欢呼。

公孙婴侯斜睨一眼,目中杀机大作,凌空弹指,“哧哧哧!”三道气箭破风激舞,闪电似的穿入那三名水妖胸口,惨叫陡起,火焰高窜,刹那间便连人带鸟,烧成了焦黑枯骨。

幻冰仙子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忽然反友为敌。公孙婴侯森然大笑道:“这些狗贼,趁我误饮忘川水,失去记忆,竟敢冒充我娘,诓我为他们卖命。嘿嘿,我倒要瞧瞧他们何德何能,竟敢如此放肆!”

幻冰仙子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扫,心中大寒,忍不住朝后退去。公孙婴侯眉毛一扬,笑道:“怎么?你也想去给他们通风报信么?”

幻冰仙子脸色煞白,强笑道:“公孙大哥,我对你真心欢喜,又怎会……又怎会给那些水妖报信?”一边说,一边仍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公孙婴侯哈哈大笑道:“当日我从阴阳冥火壶中,初到这融天山忘川,你连哄带吓,骗我作女儿国主的人祭,见我一刀将她杀了,又立刻改换嘴脸,一口一个‘公孙大哥’,这见风使舵的工夫,可高明得紧哪。莫非今日又想故技重施么?”左手一探,蓦地将她脖子掐住,高高提起。

幻冰仙子苍白的脸顿时憋涨红紫,手指发狂似的抓着他的手掌,双足乱蹬。公孙婴侯最喜将人扼住咽喉,活活折磨而死,她越是恐惧惊怖,他便越是畅快得意,斜睨着姑射仙子,仰头大笑,手指一点点收紧。

当日在东海之滨,姑射仙子便曾目睹他毙杀卢羽平,折磨虹虹仙子,此刻重见此状,更是惊怒厌憎,待要出手相救,却听丁香仙子着格格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小贱人,你也有今日!”

幻冰仙子妙目中闪过恐惧、愤恨、后悔诸种神色,泪水倏然涌出。

丁香仙子又咳嗽了几声,道:“公孙小子,拓拔小贼是你眼中钉,也是我肉中刺,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不费吹灰之力,报仇雪恨,让那小贼心碎欲裂、生不如死!”

公孙婴侯笑道:“说来听听。”

丁香仙子冷冷地道:“这小丫头与拓拔小贼有三生之缘,棺中女子便是她的前世。那小贼爱她入骨,先前离开时,还信誓旦旦地与她相守白头,她若是突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你,你猜猜那小贼会是什么滋味?”

姑射仙子双颊飞红,公孙婴侯一怔,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不知前辈有何妙计,能让冰清玉洁的圣女变成的荡妇?”左手一紧,“咯嚓”一声,幻冰仙子登时玉殒香消,被他随手抛飞开去。

丁香仙子淡淡道:“小丫头的右袖里藏了一对情蚕。你吞下雄虫,再喂她吞下雌虫,不消片刻,她就只记得你这情哥哥了。”

姑射仙子大凛,翻身后掠,只听他大笑不止,如影随形。仓促间连挡了数十招,气浪汹涌扑面,险象环生,右袖“吃”一声轻响,衣帛迸裂,那青玉瓶登时被他凌空夺去。

公孙婴侯的修为原本就远在她之上,这几个月来为鬼国妖军所驱策,因祸得福,真气大涨,姑射仙子更难抵挡,又激斗了百余合,腰间一麻,被他封住任脉,既而双臂、双腿接连酥痹,奇经八脉尽皆被封,软绵绵地坐倒在地。

公孙婴侯飘然立定,从那青玉瓶中取出白蚕,啧啧笑道:“情蚕活千年,姻缘三世牵。木圣女,想不到你我之间竟有这等缘分。”他对天下蛊虫、奇毒素有研究,只一端详,便知这对黑白蠕虫当是情蚕无疑,指尖一弹,将那雌虫不偏不倚地送入她的口中。

姑射仙子只觉喉中一麻,朝着腹中缓缓滑落,又是惊骇又是羞怒,泪水盈眶,颤声道:“你……你杀了我吧!”这一年多来,无时无刻不在乞盼着摆脱对拓拔野的眷恋,远赴万里,来到这南海穷山,也是想借忘川之水将他彻底忘记。

而此刻事到临头,除了尖锐刺骨的恐惧,更多的竟是肝肠寸断的伤心。这一刻,她才突然醒悟,原来真要让自己忘了他,竟比死还要难过!

公孙婴侯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摇头笑道:“如此佳人,何忍唐突?”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捏起那雄虫,抛入了自己口中。

羞得双颊焚烧如火,喉中那麻痒之感徐徐下移,钻入心室,突然一阵剧疼,象被狠狠咬了一口,浑身一颤,闭上眼,强忍泪水,心道:“拓拔太子,今生已矣,来世再见了!”想要咬舌自尽,但经脉俱闭,竟连咬牙的气力也没有了。

当是时,忽听公孙婴侯嘶声惨叫,接着“轰轰”连声,气浪爆涌,睁眼望去,只见他弓身蜷缩,踉踉跄跄地朝后跌退,脸容涨紫扭曲,双眼凸了出来,痛楚、惊怒、狂乱、恐惧……交叠闪烁,左手捧着胸口,狂吼不止,右手狂乱地四下挥舞,仿佛一只濒死的困兽。

姑射仙子大奇,情蚕无毒,即便寄居于心室之中,也绝不会伤人性命,更何况情蚕雌雄连心,若雄虫有异,雌虫也当立时感应才是,自己又怎会殊无反应?心中一动,转眸朝丁香仙子望去,只见她脸带冷笑,口中念念有辞,果然在诵读咒语。

公孙婴侯疼得捧腹伏身,几欲痉挛,嘶声咆哮道:“食心金背虫!老贱人,你拿食心金背虫诓我,我要杀了你!”想要朝丁香仙子冲去,但左脚方一迈出,立即一头栽倒在地,满头大汗,簌簌颤抖。

丁香仙子淡淡道:“你又不是六岁的孩子,我更不是你娘,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怪得谁来?”嘴唇翕动,越来越快,公孙婴侯疼得满地打滚,惨叫越发凄厉。

姑射仙子又惊又喜,这才知道她竟是在帮助自己!食心金背虫是南荒罕见的奇毒蛊虫,形如幼蚕,遍体淡绿,惟有背上一线金黄,也不知她涂了什么染料,竟能骗得过公孙的法眼。

心中突然又有些后怕,若先前真听她所言,将这对“情蚕”与拓拔一同吞下,被整得生不如死的,可就是自己二人了。

正自庆幸,又听公孙婴侯纵声狂吼,突然一掌猛击在自己胸口。丁香仙子身子一晃,“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ida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