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骑兽高跃,沿着山脊朝北狂奔。两侧林海茫茫汹涌,碧翠接天,西北方的密林中,轰隆连震,火浪破空纵横,象是火族的紫火神炮。红光落处,已有一片密林熊熊燃烧起来。
狂风吹来,那硫磺气味与前几日在南海闻见的颇为相似。拓拔野心中一动,已然猜到大概,必是西海水妖早从幻冰仙子那里得知,三天子之都坐落于九嶷火山,是以抢在他们之前,赶到桂林八树伏下重兵,想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难道菌人说的“魔王”,竟然就是西海老祖么?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想,水妖与烈碧光晟既已结成了同盟,西海老祖又怎会与菌人冲突?若不是菌人,与水妖激战的又是何方神圣?隐隐觉得另有蹊跷。
将近那片密林上空时,厮杀、呐喊声已清晰可闻,“轰轰”连声,火浪冲天鼓舞,数百名飞骑惊惶失措地冲天飞逃,黑衣玄帽,果然是西海水妖。
“咻咻”连声,青光闪耀,无数碧铁箭从树林中怒射而出,近半水妖抵挡不住,顿时惨叫翻落。
几在同时,尖啸声如雷大作,林中又冲起数百只鹰鹫,鹰背上各骑乘了一个矮小精瘦的蛮人,头插鹰翎,身穿羽衣,满脸凶悍之色,手中斜握长弓,两头尖利如刀,怒吼着向水妖追去,挥舞长弓,猛力劈斫。
这些鹰骑速度奇快,力道极猛,被他们一冲,水妖飞骑登时七零八落,刹那间,又有数十名水妖被其弓刀劈中,头颅飞旋,断肢乱舞,死状惨烈已极。
惟有八、九名最为骁勇的水妖奋力杀出重围,骑鸟飞逃,但冲不出十丈,又被众鹰骑乱箭射中,鲜血喷射,刺猬似的当空摔落。
拓拔野心中大凛,西海水妖剽勇凶悍,天下闻名,其飞骑军更被称为虎狼之师,但和这群不知为何方神圣的鹰骑一比,竟象是狼口下的羔羊,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不及细想,前方山岭尘土卷舞,数百名黑衣水妖骑着马兽,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地冲上山脊,朝东侧山坡急速奔逃。
又听一阵狼嚎似的震耳狂吼,数百个身着兽皮的大汉飞也似的追上山头,个个魁武雄健,眼睛细长,颧骨极高,胸膛上却都以青砂纹了狰狞的狼头图案,瞧来说不出的暴戾凶狠,杀气腾腾。
这数百大汉奔行极快,片刻间竟已追上了那落荒而逃的水妖兽骑,或大吼着高高跃起,犹如狼扑兽奔,猛地将水妖掀落马下,当心一刀搠死;或奋力投掷长矛,径直将敌人凌空钉死,翻落马下。
水妖纵有奋力抵挡的,往往也战不数合,便被乱刀斩死。最让人望之震骇的,是一个赤手空拳、与水妖搏斗的大汉,被对方短刀刺伤,狂怒之下竟一口咬住其咽喉,喷得自己满脸是血。
放眼望去,杀声震天,山岭上,树林中,到处都是溃败奔逃的水妖。与之交战的共有九批大汉,胸口各纹以一种猛兽图象,虽无甚战术可言,但冲锋陷阵,勇猛无匹,其气势汹汹,更直如凶神恶兽。水妖尚未交手,士气已馁,被他们交相冲击,更是溃不成军,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拓拔野四人骑兽盘旋,骇然相顾,料想这些人必定就是菌人所说的“妖魔”了,穷思苦想,也记不起大荒四海,究竟哪一族竟有如此凶暴善战的蛮民。
更自愕然,一道青光横空怒舞,“轰”地一声,前方山崖崩塌,冲起一道人影,形如男童,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狂怒愤恨之色,正是西海老祖。
流沙仙子格格笑道:“弇兹神上,说好了在三天子之都相会,你又何必如此盛情,在这里殷切相候?”
西海老祖瞥见四人,惊怒更甚,蓦地哈哈狂笑道:“小贼,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在这里伏击老夫!”斩妖刀破风怒卷,便欲朝拓拔野急冲而来。
忽听一声雷霆大喝:“老畜生,爷爷在此,哪里走!”林海翻腾,又是一道人影冲天飞起,斜握青铜长刀,凌空翻身立定。阳光照耀,白皮虎衣猎猎鼓舞,双眸灼灼,傲然睥睨,脸上一道斜长的刀疤,更显桀骜狂野。
拓拔野陡然大震,觉得此人熟悉已极,心中没来由地涌起强烈的温暖与喜悦。又听山林中传来雷鸣欢呼,那九批剽勇大汉一齐昂首捶胸,纵声大吼道:“苗帝陛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心中一凛,才知他竟然就是这群蛮人勇士的首领。
姑射仙子大感意外,愕然道:“乔少城主!”不知众人所喊的“苗帝”究竟是何意。
听见她的声音,蚩尤转头望来,微微一震,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哈哈大笑道:“乌贼,你怎会在这里!”径自踏风冲来,一时间竟将弇兹抛在了脑后。
只听一个女子失声叫道:“呆子,小心!”话音未落,西海老祖夺魂眼蓝光怒爆,怒笑道:“找死!”银光爆卷,气浪狂飙,斩妖刀朝着他后心怒劈而下。
“轰!”众人惊呼声中,蚩尤回旋急转,苗刀横扫,光浪冲天炸舞,登时朝外跌飞数丈,“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西海老祖身形一晃,喉中亦是腥甜狂涌,骇怒无已。当日寒荒交手之时,单用一只手指便能将这小子象蚂蚁一样捏死,相别不过一年多,其真气竟似已与自己相差无几!今日若不除之,他日必成大患。杀机大作,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纵声长啸,刀光凌厉怒卷,继续朝他雷霆猛攻。
拓拔野知道这老妖神通,心下凛然,当下抄足冲起,便欲上前相助,却听蚩尤喝道:“乌贼,冤有头、债有主,西荒众兽山上,这老畜生欠我七刀,今日我要亲自讨还!”
话音未落,苗刀碧光大盛,如青龙出海,春江破冰,陡然将斩妖刀的刺目白芒压制了下去。九黎族群雄欢声大作,号角激越,战鼓急捶。
那溃乱奔逃的水妖残军听见声响,纷纷在山坡上停下,回首北望。就连藏在密林中的菌人亦忍不住涌到树梢顶颠,透过枝叶,观看热闹。
当空绚光滚滚,人影时合时分,越斗越快,轰声不绝,霎时间竟已对攻了数百刀,每一合都是硬拼真气的短兵相接,气浪横飞,有如风雷激吼,厉电交加,连人影也看得不太真切了。但从那闪耀吞吐的绚光来看,还是弇兹稍占上风。
众人瞧得目不转睛,鼓号、呼喝声也渐渐小了下来。拓拔野心中嘭嘭大跳,虽记不得这刀疤少年究竟是谁,却仍不免大为忐忑,甚至比自己亲身激斗更觉凶险。
人潮中,惟有姑射仙子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拓拔野,对上空那天雷地火似的激战视若不见,看着他皱眉紧张的样子,心中突然一阵如割的酸楚,暗想:“他连自己亲如手足的挚友也记不得了,还算得是原来的他么?你喜欢他,究竟是因为他是拓拔野,还是因为他只喜欢你呢?难道他忘记了所有的朋友,忘记所有的一切,你就会欢喜,就会心安理得么?”
越想越是愧疚自责,脸烧如火,暗暗打定主意,尽快将那鲛珠送与他吞下。但想到一旦他记起从前之事,他与自己之间注定将“缘深份浅,如昼夜相隔”,登时又是柔肠寸绞,泪水夺眶。
胡思乱想间,忽听众人欢呼如雷,丁香仙子失声叫道:“三天子心法!”
她心中一震,抬头望去,蚩尤刀势狂猛,大开大合,所使招式竟不象是木族刀法,看似古朴简单,但又似乎暗藏了无穷的变化与玄机……难道竟真是上古三帝所传的无上心法?
拓拔野仰头凝望,呼吸窒堵,心神震撼。蚩尤这刀法与他的天元诀虽大相径庭,但运气之术竟似有相通之处。譬如从刀芒所吞吐的气浪来看,似乎也是阴阳两气相济相生,又比如从他周身旋转的绚光来看,也与自己的宇宙极光流隐隐有相似之处。
西海老祖置身其中,冷暖自知,惊怒更是远甚旁人,蚩尤这套古怪刀法倒也罢了,可怕的是其真气绵绵不绝,生生不竭,激斗近千合,自己的真元消耗颇剧,而他竟似越战越勇,渐渐夺占上风。再这般斗下去,不消五百合,孰胜孰负,可真真难料了!
凝神扫探,发觉他刀光开合,期门穴附近突然露出一个空门,心下一喜,蓦地奋起全力,朝彼处猛刺而去。
刀光滚滚,势不可挡。蚩尤避也不避,突然反手回转,苗刀贴着斩妖刀斜撩而上,“轰”地一声,双刀交贴,气旋怒转,突然产生一个极大的涡旋之力,将弇兹朝里夺去。
西海老祖一凛,下意识地奋力反夺,只听蚩尤纵声大喝,左掌凌空拍舞,“呼”地一声,掌心中陡然现出一个巨大的绚光气轮。
弇兹右手气刀受制,避无可避,呼吸一窒,只觉真气汹汹倒流,就象长河入海,朝其掌心滔滔不绝地冲泻而去,霎时间肝胆欲裂,闪过一个惊怖骇异的念头:“八极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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