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蓝田花媒

蛮荒记 树下野狐 4763 字 2022-09-11

以她刚愎骄傲的性子,要她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承认利令智昏,为奸人蒙蔽,从此激流勇退,拱手让贤,实比杀了她还要难过。

是以即便她知道了姬远玄的野心,也未见得就会断然与他为敌,而多半会将错就错,替姬远玄百般掩饰,甚至会与他联合对付自己,而后再以权谋之术控制姬远玄,迫使他继续为其所用。

越想越是凛然忐忑,与纤纤对望一眼,洞悉彼此心意,都期盼科汗淮今夜不要遇见西王母,说出自己尚在人世、姬远玄帝鸿身份……等等事由。

缚南仙“哼”了一声,道:“倘若亲家公的话也不管用,那就只好不等下锅,现吃生鱼啦。”

拓拔野一愕,道:“什么?”蓦地明白她言下之意,大觉尴尬。纤纤亦晕生双颊,假装没有听见,心中却是嘭彭大跳。

缚南仙怒道:“可不是么?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西陵公主早在三年前便是我儿媳妇儿了,老公没死,岂有改嫁之理?”

一通歪理,居然也被她说得理直气壮。拓拔野不愿直言回对,刺伤纤纤,空有三寸不烂之舌,惟有苦笑而已。

好在经此三年,纤纤似乎明白了许多事理,黯然之色一闪即过,微笑道:“娘,你别再说啦。拓拔大哥早就娶龙女为妻了。他是我的好大哥,我是他的好妹子,仅此而已……”

忽然想起方才对着七窍海螺吐露心事时,所有的话都已教他听了去,脸上登时滚烫如烧,又是凄婉又是酸楚,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拓拔野生怕缚南仙又说出什么话来,右手凌空一抄,将橱内的淳于昱提到面前,现出真形,道:“娘,我将鬼国的火仇仙子擒来了,待我种神到她体内,看看你所中的蛊毒是不是她所为,解药是什么。”

缚南仙喜怒交集,眯眼望着那气息奄奄的南荒妖女,恨火欲喷,格格笑道:“很好!很好!这才是我的乖孩子。等你娘蛊毒全消了,也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此时淳于昱的神识已如枯油风烛,极为虚弱,一旦种神其身,势必魄散魂飞,活不片刻。拓拔野心下虽然不忍,但事关缚南仙与流沙仙子的生死,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下凝神念诀,魂魄破体冲出,直入她玄窍。

淳于昱身子剧震,妙目圆睁,呆呆地望着上方,突然流下两道泪来,双手颤抖着按住丹田,想要挣扎,却没半点气力。

缚南仙道:“乖儿子,你在里边么?”拓拔野肉身一动不动,声音从淳于昱玄窍中传来:“娘,我进来了。你稍等片刻。”

缚南仙嘴角泛起一丝捉狭的笑意,柔声道:“一刻,贵如千金。娘等得及,你的好媳妇儿可等不及啦。”突然捏开拓拔野的口颊,将一捧花粉倾倒而入。

拓拔野微觉不妙,道:“娘,你要做什么?”

缚南仙飞旋转身,瞬间将纤纤经脉尽皆封住,也将一捧花粉倒入她的口中,格格笑道:“乖媳妇儿,你们三年前便拜过堂了,今夜才洞房,虽然迟了些,却也总算好事多磨。”

她虽中万仙蛊,却还残存了一两成真气,先前被纤纤制住时故意示弱,便是为的此刻。

纤纤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热浪突然从小腹炸涌喷薄,瞬间烧灼全身,“啊”地一声低呼,天旋地转,双颊如烧。

拓拔野大凛,知道缚南仙要做些什么了,蓦地从淳于昱玄窍脱逸而出,朝自己肉身冲去。

缚南仙却比他更快一步,闪电似的从他怀中掏出炼妖壶,解开纤纤经脉,将二人收入其中,格格笑道:“太极生阴阳,阴阳生万物。你们一个是乾,一个是坤,一个是鸾,一个是凤,乖乖儿地在里头翻天覆地,颠鸾倒凤吧。”用两仪钟将壶口紧紧封住。

拓拔野又惊又怒,叫道:“娘!快放我们出去!”元神方甫归位,立即爆涌真气,朝两仪钟猛撞而去,想要将之强行震开。岂料真气方动,欲念如炽,一股汹汹顿时烈焰狂潮般席卷全身。

隐隐听到缚南仙的笑声,断断续续:“傻小子,你就别枉费心机了……蓝田归墟花没法子可解……越挣扎就越猛烈……”

“蓝田归墟花!”拓拔野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寻常催情物便也罢了,中了这天下第一春毒,越是运气强逼,越是血脉贲张,发作得更加猛烈,除了交媾之外,无药可解。

当年缚南仙阴差阳错,便是因此花毒而与灵感仰结下一段孽缘,以他们二人之超卓念力尚不能幸免,自己和纤纤又当如何?更何况这炼妖壶与两仪钟又都是修炼阴阳五气的至尊神器,身在其中,其效更是倍增!

正自凝神聚意,压抑那沸涌的欲念,忽听纤纤“啊”地一声痛吟,拓拔野转头望去,但见壶内绚光流舞,纤纤满脸,衣裳卷舞,悬浮半空,那玲珑浮凸的身子,右手抓着那柄尖刀,微微颤抖,左臂上鲜血淋漓,不断地随着身子旋转而甩飞离溅。显是特意刺疼自己,以保持清醒。

拓拔野心下大凛,叫道:“妹子,不可妄动真气!”炼妖壶内的五行气流极为猛烈,人在其中,如遭狂流挤压卷溺,稍有伤口,鲜血必被源源不绝地挤爆而出。当下飞掠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运气将其伤口封住。

肌肤方一相触,纤纤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拓拔大哥!”,双臂不自觉地往他脖颈上搂来。这姿势从前也不知有过几千几百遍,早已熟练已极,不等他挣脱,便已紧紧缠住。

霓光晃照着她的俏脸,双颊如醉,水汪汪的眼睛如春波荡漾,娇媚不可方物。拓拔野心中剧跳,喉咙象被什么扼住了,下意识地伸手想将她推开,双手却按在了两团丰满柔软之物上。

纤纤颤声低吟,周身登时如棉花般瘫软。

拓拔野脑中“嗡”地一响,隔着薄薄的丝帛,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急剧起伏的胸脯,热得象火,透过指掌,将他体内苦苦压抑的欲焰瞬间点燃。心旌摇荡,再也按捺不住,蓦地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四唇交接,香津暗渡,他全身热血更如岩浆炸涌,展臂将她紧紧箍住,翻身抵压在壶壁上,贪婪而恣肆地辗转,恨不能将她碾为碎片,吞入肚里……四周霓光怒舞,纷乱迷离,阴阳五行气浪滚滚奔卷。他天旋地转,什么也记不清,什么也想不起了,狂猛的欲焰一浪高过一浪,海啸般将他彻底地吞噬抛卷,跌宕在迷狂与极乐的两极……

炼妖壶嗡嗡轻震,无数道细微的绚光从壶身与两仪钟的接缝离甩而出,映得四壁幻彩流离。

缚南仙嘴角微笑,将神壶变小,托在掌心,低声道:“傻小子,娘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亲家母想不认你这新任驸马也不成啦……”

话音未落,忽听廊外有人高声道:“西王母驾到!”她微微一怔,这可真叫“说打雷,便闪电”了!正待收起炼妖壶朝窗外跃出,瞥见地上那气息奄奄的火仇仙子,妙目微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突然有了个主意。

当下将炼妖壶用隐身纱重重缠缚,塞到衣橱角落;又掏出晏紫苏给她的人皮面目,贴罩于脸,弓身蜷缩在淳于昱旁侧。

“嘎”地一声,铜门开启,灯光晃动,西王母白衣鼓舞,在两行宫女、侍卫的夹护下走了进来。

瞥见屋内空空,窗子摇荡,地上躺了两人,却独不见公主,众人心中齐齐一沉,叫道:“公主!公主!”抢身奔走搜寻,却哪有她的身影?

辛九姑亦冷汗涔涔,只道果真发生了什么变故,上前扶起缚南仙,颤声道:“桃姑,公主呢?”

连叫了几声,缚南仙方才徐徐睁开双眼,呻吟道:“火仇妖……妖女……和帝鸿……抢走公……公主……”她原本便经脉震断,稍一运气,立即脸色惨白,汗珠滚滚,看来殊为逼真。

“帝鸿!”众人无不大骇,今夜昆仑刺客迭出,隐迹三年的帝鸿又突然现身,都道是鬼国妖孽为了搅乱婚礼而来,西王母生怕公主有失,布置完毕便匆匆赶来,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西王母上前把住缚南仙脉门,凝神探扫,见她奇经八脉断毁大半,体内伏藏了不少奇异的蛊毒,身边躺着的那女子赫然又是南荒妖女淳于昱,脸色微变,登时信了大半。

当下翻手取出金光照神镜,照向淳于昱头顶,低喝道:“妖女,帝鸿将公主劫到哪里去了?再不说出来,叫你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