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站在漩涡之中,清醒地承接着所有尖锐冷冽的目光。
落在她身上,谢九思身上,更是沈天昭身上。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白茶都不得而知。
唯一她能够确定的一点,那便是去尘,也就是天道只会让他忠实的信徒看到他们该看的。
关于天机他们不知道,关于飞升是弥天大谎,他们也不会知道。
他们只知道沈天昭堕落成魔,谢九思觉醒血脉,终南老祖飞升,这三者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都引来了天惩浩劫。
终南老祖捂着胸口,鲜血不止,他也没什么多余的工夫去顾忌自己的伤口。
他看向众人,支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这一切并非你们看到的那般……”
“你们是被天道传送而来,只是他为了让你们看到这一切而已。这并非我的飞升劫,这劫数不是我飞升引起,沈天昭入魔也是天道所为,你们切莫被蒙骗了。”
话音刚落,他似还想要说什么,可他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一派胡言!我们之所以赶过来是收到了天启,并非天道传送而来!”
“还有,蓬莱此劫数是不是你飞升引起我们并不知晓,也不敢轻易断言,但是——”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灵山佛修,平和的神情已不再,入目是满眼的愤慨。
“终南老祖,我们灵山与你们终南素来交好,甚至神魔大战时候也是我们主持以身渡了你们门中被魔气侵蚀的弟子,助他们解脱!三千金莲,三千佛塔,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们终南,你们万剑云宗欠我们的!”
他手中禅杖指向终南老祖,又狠狠扫过一旁的万剑云宗,陷入混沌之中的沈天昭,和一旁的谢九思和白茶。
“——你们为什么要弑杀我们主持!”
终南老祖脸色一白,他以为他们只是刚到,不想竟然是在他们联手斩杀去尘的时候便在了。
他们和去尘所说的话泄露了天机,那些人听不到,他们只看到了他们对去尘拔剑相向,逼他自.戕。
怪不得去尘那老家伙会在最后那般果断的放弃抵抗,一来是因为他本就要回归于天,二来他早早就想要用他之死,让他和沈天昭坐实杀人之实。
如果没有弑杀去尘的事情,或许他们至少会信他们几分。
然而现在,无论他们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人们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再难重筑。
先前在面对去尘天道压制的时候都强硬着挺拔的脊骨不低一分的老者,在此时同道之中怨恨憎恶的眼神里,竟有些支撑不住。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会明白的,五百年前,五百年后,沈天昭又是如何撑下来的?
良久,终南老祖抬目无力地看向众人。
他想要知道,这帮人到底怎么想,又要如何做。
那些人又不说话了。
不是不想杀,而是他们在忌惮,忌惮这个险些飞升的大能,更忌惮那个曾一剑斩天的青年。
终南老祖再没忍住大笑出声,那笑声在此时这样肃穆的场景里实在刺耳至极,惹得那些人恼羞成怒。
“你笑什么!你们若是还有一点良知便自行了断,别将因果累到我们身上!我们承不住,也要不起!”
人群之中有人愤愤催促他们动手。
“别和他们废话了,既然是万剑云宗和终南犯的罪孽,为什么要我们来裁断污了手中剑?”
此话一出,他们
似这才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凌霄还有君越鸣身上。
凌霄神情冷凝,少年身子僵硬。
——他们想要他们来断了沈天昭和终南老祖的性命。
君越鸣气得浑身发抖,本就因为和白茶交战一番而有些压制不住的魔气此时更是紊乱。
“你们这群恩将仇报,我师尊平日里如何待你们的?事情尚未查清楚你们便妄下定论不说,现在你们,你们竟然要逼我干这种弑师之事!”
“君小友慎言,终南老祖和沈天昭杀了去尘尊者一事,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还要如何查清?”
一个黑衣修者冷声反驳道,又瞥了一眼周遭被业火焚烧的蓬莱万物。
“还有,这天劫不会无缘无故落下,如果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干,是清白的,为何天道会落下这浩劫惩戒?!”
天道是他们的信仰,宛若神佛。
他的启示他们深信不疑。
或许三千仙门里是有人相信沈天昭和终南老祖的,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们没办法帮他们,天不站在他们那边,他们帮了便是反逆于天。
天道一念,万物俱灭。
他们不敢拿个人,拿整个宗门的性命冒险。
灵山的修者手腕一动,那被去尘落下的九龙禅杖回到了他的手中。
上头佛光强甚,可驱散天地邪祟。
包括入魔的沈天昭。
“你们若是无法动手,便由我们灵山来吧。毕竟诛灭妖邪,替天行道,本就是我们佛门分内之事。”
灵山众人引着佛阵,将沈天昭和终南老祖全然围困在佛光之中。
终南老祖还好,他并未入魔,这些佛光只是将他困在里面,然而沈天昭就不一样了。
他没有身躯,神魂直接承受佛光超度,痛得他如万箭穿心,剜心刺骨,脸色苍白得说不出话。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