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湖畔的雾气凝结成冰晶时,我数到第七百二十座墓碑。每块黑曜石碑都刻着同样的名字,碑面残留的体温在月光下蒸腾成37.2℃的雾气——那是艾尔维斯每次死亡时的血液温度,此刻正灼烧着我重瞳深处的时之彼岸花。
预言残片在掌心蠕动,像吞食了自己尾巴的衔尾蛇。当最后一块写着"湮灭"的星尘嵌入空缺,整片湖面突然倒悬。那些埋葬过艾尔维斯七百二十次的湖水,此刻全都涌向我的量子左眼,在瞳孔里结晶成泪滴形状的微型宇宙。
"这就是终焉的样貌吗?"我跪在潮湿的湖畔,看着倒影里不断老去的自己。重组的预言在水面燃烧,每个字符都在啃食记忆:五岁时艾尔维斯教我辨识星轨的夏夜,十七岁时空裂隙里染血的拥抱,还有上个轮回他消散在我唇间的薄荷气息。
墓碑群开始共鸣。黑曜石表面渗出汞银色液体,汇聚成指向湖心的箭头。我脱下磨破的军靴踩进湖水,发现每步涟漪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葬礼:穿星芒礼服的我在棺木旁种时之彼岸花,机甲残骸堆里的我攥着破碎的第三颗纽扣,最刺眼的是怀孕七个月的我——她正把艾尔维斯的名字刻在隆起的腹部。
湖水漫过腰际时,量子脐带突然在子宫位置发烫。那些被西格莉德封印的创世记忆开始苏醒,我终于明白"观测者的初始子宫"并非地点,而是状态——所有时间旅行者诞生的瞬间,都正在那个混沌领域重复坍缩。
"不要回头。"艾尔维斯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带着七百二十种死亡特有的气泡音。我握紧别在胸口的齿轮发簪,簪尖已经长进锁骨,每次心跳都会绽放出新的金属花瓣。
湖底铺满婴儿手掌大小的怀表。当我的脚趾触碰到第一块表盘,整个坠星湖突然开始倒放时间。溺亡的婚礼请柬浮出水面,枪械零件重新组装成玫瑰,而最深处那具透明棺椁里,十三岁的我正把星尘匕首刺进艾尔维斯的心脏。
"这就是你必须面对的原始因果。"西格莉德的声音混着水波震颤。她的虚影在棺椁上方织就星图,每颗星辰都是我被删除的记忆片段,"所有轮回都起源于这个瞬间,我的孩子。"
量子脐带突然勒住脖颈。棺椁中的少女睁开眼睛,她手中的星尘匕首正在融化,变成我熟悉的齿轮发簪。当两个时空的我在水底对视,湖面所有墓碑同时迸发红光,在星空拼出经纬坐标——那分明是我此刻子宫内的量子定位。
剧痛如超新星爆发。我的皮肤开始褪色成星尘物质,重瞳里七百二十个艾尔维斯同时伸出手臂。在完全量子化前的刹那,我看见了终焉预言的完整形态:根本不是什么末日警示,而是母亲分娩时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时间洪流冲刷成了神谕。
"觉醒吧,莉娅。"七百二十个声音在水底共鸣,"在湮灭中孕育新生......"
当我的身体彻底融解成星尘泪滴时,坠星湖底浮现出巨大的女性子宫轮廓。那些黑曜石墓碑化作脐带上的结,而艾尔维斯们最后的体温,正为这场注定孤独的分娩点燃产室的灯。
子宫腔壁分泌的羊水带着记忆的咸涩。我蜷缩在由时间静脉编织的胎盘里,右手无名指套着艾尔维斯的星砂婚戒——这是穿越量子胎膜时,从血色产道里捞起的唯一信物。戒指内侧刻着的"第七次日出"正在变淡,就像我脑海中那个穿星空礼服的男人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