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摆手,“世家贵女是不少,还得要品行佳的才行。”说罢看向宁樱,“这些年阿樱把二郎伺候得不错,你进府跟了他六年,习性多半也清楚,若不出岔子,日后把你抬成妾也无可厚非。”
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秋氏也看向宁樱,告诫道:“但到底是奴籍,在主母未进门之前勿要生出奉子的心思,方能走得长远。”
宁樱温温柔柔地应声是,面上恭顺,叫人看不出心思。
她从来都是轻言细语,仪态端方的,上到老王妃,下至粗使婆子,没有一个人会说她不好,身上几乎挑不出一丝错处来,甚至连李瑜这般难以伺候的人都被她哄得没脾气。
把这样一个处事周全的人放在李瑜身边,老王妃很是放心。她太了解自家崽了,打小就被宠得骄矜造作,脾性古怪。
秦王风流成性,那小儿也遗传了他老子的精髓,十三岁就晓得替自己买丫头来当通房了。
当时老王妃有些生气,人不大,却已经有好色的苗头。
结果见他带回来的女孩儿瘦得跟猴儿似的,才仅仅只有十岁,说话结巴,胆小又怯弱,老王妃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是打算当童养媳养着呢。
然而李瑜是个有追求的讲究人,跟他老子不一样。
秦王荤素不忌,他却央求老王妃替他请来宫里头的嬷嬷,把宁樱从头到尾改变成他喜好的模样。
简称量身定做。
起初老王妃还担忧李瑜被色-欲迷了心智,后来事实证明她多虑了,人家头脑清醒着呢,比他老子理性多了,女人要玩,状元也要考,两不误。
所幸宁樱没有误事,李瑜也很有出息,老王妃这才宽了心,越看她越顺眼,也愿意给颜面抬妾。
这对于奴仆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体面。
宁樱在这里应付了婆媳近半个时辰才得以脱身,出了福寿堂,同行而来的美月偷偷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冲她挤眉溜眼。
宁樱没好气地掐了她一把,美月龇牙。
二人在回西月阁的路上,美月压低声音道:“阿樱姐姐,老王妃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宁樱没有作答,只是似笑非笑道:“晚上做乌鳢来吃。”
美月默默地咽了咽唾沫,咧嘴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她与春兰不同,没有上进心,只想安分守己做个二等丫鬟。
春兰盼着自己能得主子青睐,美月却盼着宁樱能继续得李瑜偏宠,最好抬成妾室成为半个主子,这样她才能继续跟在宁樱身边捞点好吃好喝的。
回到西月阁后,宁樱闲着无事躲进自己的房里偷偷数钱袋子。
李瑜平日里非常大方,她每月能支使二两银子,但上下打点和自己贪吃,余下的并不多,若是把首饰等物当掉,存余也不过七八两。
宁樱忽然觉得自己好穷。
藏好私房,她若有所思地坐到桌前单手托腮。
李瑜这个人自大轻狂,且爱面子,若要从他手里跑路,只怕不易。
乐观一点,就算她能侥幸脱离秦王府,一旦他派人捉拿,以秦王府势力托官府找寻,她几乎是无处藏身的。
以他那骄矜习性,触了逆鳞非得打断她的狗腿。
宁樱不敢挑战李瑜的权威,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祖宗,他若要做某事,府里没人拦得住。
想要脱身离府,就得用计。
得让李瑜心甘情愿将她拱手送出,并且还不会深究,就算他不乐意,也得碍于面子打落牙齿和血吞,憋着不发作。
这是一项技术活儿。
春困秋乏,午饭后宁樱便小憩了阵儿。
她只负责李瑜的生活起居,他没在府里,她则相对自由,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下午晚些时候,宁樱去小厨房准备乌鳢。
当初宫里的嬷嬷曾教过她做膳食,宁樱也对做吃的颇有几分兴致。
蔡三娘询问她后便主动杀鱼,从缸里捞起两条乌鳢,麻利地将它们摔到地上砸晕。
在她处理乌鳢时,宁樱从木盒里取出少许滋补品,有红枣、枸杞和党参等物。
蔡三娘把鱼头斩下,鱼身剖开取出脊椎骨斩段,交由宁樱处理。
灶台上的铁锅已经烧热,宁樱拿铁勺勾了些猪油进锅里,把鱼头和鱼骨进行煎制。
待它们被煎得两面焦黄,她才取木瓢舀山泉水进锅,直到锅中沸腾翻滚,一口专门炖汤的瓦罐被蔡三娘放到炉子上。
宁樱将锅里的鱼汤舀进瓦罐里,加入姜片、红枣和党参等物熬制。
鱼汤处理妥当后,她找来一把更为锋利的薄刀用来处理鱼片。
乌鳢肉质久煮易柴,最适合片成薄片涮烫,只需在汤锅里涮上须臾,蘸上酱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