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芙蓉院的娇杏儿,也称得上是个佳人,只命不济,堕入风尘,落了个污名儿,虽沦落风尘心却高,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寻个合意之人,琴瑟相合共守百年。
顾程生的魁梧体面,颇有家俬恒产,又不似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只知坐吃山空,却是个有实在本事的。
娇杏儿在风月场中迎来送往,度量这些子弟,也只顾程是个可托终身的,且顾家大娘早逝,只两个侍妾,也不多得意,若得意,顾程也不至于成日长在外头,便下了心思,想着盘住他赎身出去也是个结果。
原先瞧着。也有五六分意思了,却不成想半截儿冒出个徐大姐儿来,要说这徐大姐儿。娇杏儿也是听过些影儿,她爹老徐头原先的买卖不差,信都县里也有些名声,续了后头的婆娘把前窝的闺女典卖出去,谁人背后不嚼说他。
只那个徐大姐儿卖进顾府十年不声不响的,不想那顾廉一死,倒被顾程瞧在眼里,弄到身边,成了个近身伺候的丫头不说,竟是愈发得了宠。
自打有了大姐儿,外头院中都不去了,这一晃竟几月不见顾程的人影儿,娇杏儿心里的指望眼瞅落了空,能不急,这一急可不就成了症候,在炕上躺了足有七八日,才渐次好将起来,人都瘦了一圈。
今儿应了尹仲华的传唤,过来唱曲儿陪酒,知道顾程也在,更着意打扮装裹了一番,满头青丝挽起攒了个杭州一窝丝儿,顶上银丝髻儿,四鬓光溜,连支花都未戴,却更显一张小脸而清瘦细白,穿了一身娇黄衣裳,连任一福,目光盈盈瞧着顾程,仿似带着万千愁怨情丝,好不惹人怜。
顾程伸手扶起她道:“这才几日不见,怎瘦成这样了,可是你娘打你了不成?”
娇杏儿顺着他的力,便依在他怀中道:“娘倒不曾打,只几月不见爷,奴心里惦念,才消瘦了容颜。”
顾程却笑道:“这话可是哄爷欢喜呢,上月里,爷还听说来了个南边的客商,要为你赎身子去的,爷想着这是你的正经出路,莫耽搁了你的好事,便没去瞧你,怎倒说是为了爷,可见这话是哄爷呢。”
娇杏儿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事儿虽不假,他却怎知道了,上月里是来了个贩南北货的商人,在院中住了几日,便跟她娘说要赎她家去,她自是不称心。
那商人家里尚有数房妻妾,连儿媳妇都好几房了,又是大老远,自己去了能有什么好,再说,那商人年过五旬,虽有心却无力,那帐中之事,哪比得顾程,娇杏儿怎会中意,只她娘却劝她:“过了年可都二十了,风月场中的女子,便再貌美如花,过了韶华也跟那将谢的花一般,再难惹人一顾,未若趁着青春鲜艳之时,早早寻一个退身步,你莫总想着顾家老爷,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他正得意身边的丫头呢,哪还有旁的心思,你等也是白等,不若跟这人去了,也是个结果。”
娇杏虽知她娘说的在理儿,奈何心里总不如意,末了也没应赎身之事,他娘也只得叹息一声道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