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忙让到上首坐了,一时酒菜摆上,推杯换盏,吃过了两巡,陈员外便对刚头那两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丫头出去,不大会儿拿了家伙进来,一个是月琴,一个是琵琶,坐与一侧,缓拨琴弦,慢启朱唇,唱了一曲相思令,虽比不得院中粉头,也软糯婉转,甚为得趣。
顾程不想这陈员外还□了家乐丫头,倒真算个风雅之人,心里便有了一两分结交之意,却忽听里长开口道:“大人莫怪小的唐突,却有一事相询?”
顾程笑道:“想徐大舅的酒窖开在此处,日后也免不得要两位看顾一二,何必如此客气,有甚话尽管问便是。”
那里长才道:“敢问大人春秋几何?家中现有几房妻妾?”顾程目光微闪答道:“正说呢岁月催人老,过了年可都二九之数了,家中先妻去了,前头倒是得了个小子,不想十岁上夭折,也跟着先妻走了,虽有两房侍妾均无所出,正愁膝下荒凉,倒是大姐儿有福儿,如今就指望她给我顾程两家承继香火了。”
那里长听了,叹息一场,话头一转道:“虽大人有合意之人,终不如正经续进府一个的好,如今大人又在任上,这内眷往来,也该有个妥帖之人应酬才是。”
顾程叹道:“也曾想过续娶,奈何未寻个合意之人,才耽搁到了如今。”
里长一听这话儿有意,心里暗喜,顺着话头道:“若大人不怪,倒有一桩现成的好姻缘。”
顾程挑了挑眉,心道这陈员外家那个老闺女,远近谁不知晓,那时顾程几个在院中吃酒时,还当个酒后谈资笑过一场呢。
记得冯来时曾道:“这等女子最不可取,略有几分才学便眼高起来,寻常汉子瞧不上,两只眼只瞅着那高枝头,若为妻失了贤良德行,为妾如此高傲的性儿,纳回家去,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此时这里长一提姻缘,顾程倒不由想起这番话来,虽说有理,也不尽然,举凡这种女子,大多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若落到他手里,好生收拾一番,丢在偏院里个半年一载,瞧她还有甚傲性儿使唤。
顾程这种想法儿,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乌鸦站在猪身上,只看见了别人,却瞧不清自己,大姐儿那性儿,也没见他收拾的多顺溜,沾不沾还要做小伏低的哄着,真真得可笑。
顾程却自不觉什么,只陈家这个老闺女,他却半点儿瞧不上,若等里长说出来再回绝却不好张口,便截住里长的话头道:“虽有意,奈何外祖父刚去了不长日子,热孝三年不好娶妻纳妾,若真有好姻缘,待过了孝期再行商议。”
陈员外一听,那心里抱着的热火罐便凉了半截,三年,他闺女都多大了,也知这是顾程的托词,不定是听了外头什么闲言碎语,不想娶三娘呢,若寻机会让他相看相看,凭三娘的姿色没准就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