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旸最后还是点了头,将这事确定下来。
元曦随卫旸和鹿游原一道回京,叶青筠则同云旖、云雾敛留在芙蓉城,继续研制解药。待一切叛乱都平定之后,再回帝京。
贺延年那边也开始忙碌,为几人准备回京的东西。因走得急,且还是为这样一个缘由,行囊无须多准备,带几样必要的便可。
鹿游原也没歇着,将这次随行的锦衣卫都叫过来,分成两拨。一拨留在芙蓉城,看护剩余的人,一拨则随他们一道回京迎战。
元曦从廊下路过,远远看见鹿游原将抽泣的叶轻筠搂入怀中,细声拍哄,依稀是在说:“莫要当心,我会保护你的家人……”
元曦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和叶轻筠是多年相交的挚友,如何不懂她心中真正所忧?
叶轻筠不是个任性的人,懂得以大局为重,也知道自己留在芙蓉城才是最好的决定。执意要回京,面上只说是舍不下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实则还是在担忧自己的家人……
“等回去之后,若可以,往叶大学士府上支派一点人吧。他们一家子都是文臣,陷入这样的乱局,也不知能支撑多久。”元曦同卫旸说。
卫旸侧眸睇了眼庭院里的情景,了然地点头。似想起什么来,他又问:“你就没什么要同你自己家人说的?”
元曦一愣,没反应过来。
卫旸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拉着尚还呆怔的她,直接打院中牵了一批马,扶她上去。自己则坐在她身后,鞭子一挥,便纵马疾驰,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速度太快,元曦都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腰,“你发什么疯?!”
卫旸只在她身后肆意地笑,“我一直疯,元元又不是不知道。”
元曦无话可说,心如擂鼓一般,“隆隆”震跳在这浩渺的夜色中。
这会子夜已深,芙蓉城街头的热闹喧嚣都已归为平静。烟火也都散尽,空气里只剩硝-石的味道。
卫旸在巷子口勒马,从马鞍边的暗囊中取了一壶酒,拉着她去到一座破败的府邸前。
一线弦月如钩,高高悬在天边。星子洒满飞檐翘角,坠在青砖后头。地上沉淀了薄薄的雾气,台阶上青苔也似落了一层霜。
是元宅。
元曦不由为之一振。
卫旸见她小脸被山风吹得青白,便解下自己的氅衣,仔细披在她身上,系好绑带,同她并肩而立,“此去帝京,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过来。趁现在还有时间,同你爹娘道个别吧。”
元曦愕住,“所以你突然发疯,是为了这个?”
卫旸笑而不语,只伸手将酒壶递给她。
里头只剩半壶酒,没什么温度,元曦捧在手上,却沉甸异常。暖流从心头翻涌而上,顷刻间漫延到她四肢百骸。
之前,她的确是跟卫旸提过,想在回京之前再去元宅好好祭拜一次自己的父母。若是可以,还想再为他们建一个衣冠冢。卫旸也答应,会陪她一块过来。
眼下突然发生这样的巨变,她心急火燎,只想赶快回帝京救人,顾不上再想这些。
不想他居然还记得……
元曦禁不住眼底泛酸,吸了吸鼻子,展臂抱了抱他,“谢谢你。”
卫旸抚了抚她脑袋,只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快去吧,陪他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