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脑袋依旧埋在枕头里，迪克看不到他的神色，而语气听起来跟之前一样，没有半分异常。

迪克委屈，他还没怎么说俏皮话呢，攒着憋大招呢。但迪克不说。

“那就真实电影啦。”

视频电影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演员们按照编好的剧本表演的，哪有真实电影这样完全真实，激动人心，毫无特效和ps的痕迹。

人们的生活会被拍摄制作真实电影，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被剪辑，在光屏上上映，供观众观看、点赞和弹幕评论。

当然，超级英雄们的真实电影是最受欢迎的，粉丝爆满，每次观影都有粉丝嗷嗷叫着舔屏的弹幕刷屏。

杰森没回应，但迪克毫不气馁：“开你的光屏还是我的光屏？”

每个孩子出生时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光屏，就跟出生时自带皮肤、四肢、脑袋等等配套硬件一样，只不过光屏是个软件。

人们用光屏来观看电影，以及直播。

“开我的吧。”迪克自言自语，他得主动点。

“来嘛，”迪克声音甜蜜，“你看看有什么想看的？”

“不，”杰森冷漠道，“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看。”

他拒绝地十分干脆利落，语气生硬。

杰森想，他都够不友好的了，烦人的迪基鸟怎么还不走？

如果可以，他不想见蝙蝠家里任何一个人。

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迪克眨着眼睛看着杰森，他摸了摸耳朵，拒绝了通讯器内场外支援的提议。

迪克对自己的社交能力非常自信，他没打算争取场外援助。

私密线路内，一直监听着的提姆：……我行，让我上。

迪克话不停：“史诗级巨制，超级大电影《正义联盟大战达克赛德》怎么样，场面爆炸，超级赞？”

这部超级好看，迪克可喜欢这部真实电影。可惜当时那场大战没他什么事，自动拍摄完毕并上传光屏的真实电影也就没有他的身影啦。

迪克深感遗憾。

他记得小翅膀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不过，也许刷了好几遍不想再刷了？

“那这部《复仇者联盟》怎么样，”迪克有点不情不愿地推荐对家，“也挺好的，不说别在布鲁斯面前夸，他又会不开心了。”

这他妈都什么鬼？杰森想。

他只不过三年不在，就跟离开了三个世纪一样。

这一阵的疼痛和眩晕感过去了，杰森眨眨眼，视野清晰，神清气爽，他缓慢地把脑袋从枕头底下挖了出来。

杰森躺在床上，思考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杰森·托德，前任罗宾现任红头罩，生于犯罪巷，偷蝙蝠侠轮胎时被逮个正着，没被揍还得到了晚餐，然后被哥谭阔佬布鲁斯·韦恩收养，成了前任蝙蝠侠小助手，然后死于小丑之手。

他死了，然后又活了，怀着满腔怒火，和被拉萨路池搞得乱七八糟的脑子。

经历没有特殊之处，除了死去活来之外。

经验告诉杰森，在哥谭这地方，别期望什么天降好运。

哥谭总是这样，用一线希望引诱你，然后笑嘻嘻地把你一脚踹进绝望深渊，临走前顺手再给你一巴掌。

……但是他有时候总忍不住想，万一呢。

然后哥谭免费给他上了一课。

他从坟墓里爬出来，却震惊发现小丑依旧在哥谭活蹦乱跳。

小丑毁了多少人的生活？他，芭芭拉，无数悲惨死去的无辜者们……还有布鲁斯。

小丑害得他与蝙蝠侠天人两隔。

死而复生之后做了这么多，他只为了杀了小丑，只有小丑。

回到哥谭精心谋划之后，红头罩绑了小丑，并将蝙蝠侠引了过来。是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但还是输了，蝙蝠侠就是不肯。

杰森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他不清楚蝙蝠侠是否听出了他冷静语气下掩藏起的颤抖。

“如果你不愿杀了小丑，那我来。”

“你，我，还有他，三个人。你有两个选择，”他用枪顶着小丑的脑袋，“要么我杀了小丑，要么你杀了我。”

“如果你要阻止我，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杀了小丑。”

“二选一，蝙蝠侠。”

蝙蝠侠选择从他手中救下了小丑，杰森捂着受伤的胳膊，落寞地按下定时炸\\弹按钮。

杰森给蝙蝠侠留足了离开时间，带着小丑滚。

意料之外的地震又横插一脚，地震叠加定时炸\\弹，爆\\炸超级加倍，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杰森。

行吧，一切回归原点，杰森自嘲地想，看来注定他是白活了这一次。

他输给了小丑，又一次。

鸟儿应当在高空中翱翔。

他在坠落。

他隐约听见了蝙蝠侠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等杰森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使不上力气，眼前一阵发晕。

看来他没死，命大的活了下来。

杰森二话不说，拔起贴在身上的心电图的电极贴片，利落翻身下床，拔腿就跑。

身后隐约传来迪克的声音，他当没听见，凭着半盲视力和战斗直觉摸到窗边，灵活纵身一跃。

他逃跑还不放拉仇恨：“再见，听爸爸话的乖男孩。”

在他跟蝙蝠侠的那场关于小丑的冲突里，迪克腿受伤了，之后蝙蝠侠猜到了红头罩的身份，强制性地送夜翼去养伤，以支开对方。

结果杰森发挥失常，嘲讽没放完就又晕了过去。

正好跌落在楼下布鲁斯的怀抱里。

晕倒前，杰森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

fuck，失算了，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