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我睡得正香,阿渡突然将我摇醒了。她单手持刀,
黑暗中我看到她眼睛里的亮光,我连忙爬起来,低声问:“是李
承鄞的人追上来了?”
阿渡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她不知道,还是她没猜出来。
我们伏在夜色中静静等候,忽然听到“嗤”的一轻声响,
若是不留意,根本听不到。只见一根细竹管刺破了窗纸,伸了进
来。阿渡与我面面相觑,那只细竹管里突然冒出白烟来,我一闻
到那味道,便觉得手足发软,再也站不住,原来吹进来的这白烟
竟然是迷香。阿渡抢上一步,用拇指堵住竹管,捏住那管子,突
然往外用力一戳。
只听一声低呼,外头“咕咚”一声,仿佛重物落地。我头晕
眼花,阿渡打开窗子,清新的风让我清醒了些,她又喂给我一些
水,我这才觉得迷香的药力渐渐散去。阿渡打开房门,走廊上倒
着一个人,竟然是领队的那个高丽人,他被那迷香细管戳中了要
穴,现在大张着嘴僵坐在那里。阿渡拿出刀子搁在他颈上,然后
看着我。
我唯恐另有隐情,对阿渡说:“把他拖进来,我们先审
审。”
阿渡将他拖了进来,重新关好门。我踢了那人一脚,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甚是倔强:“要杀便杀,大丈夫行走江湖,既然失手,
何必再问。”
“哦,原来用迷香这种下三滥招数也算是大丈夫?”
那人脸上却毫无愧疚之意,大声道:“为了赢,不择手
段!”
我说:“现在你可是输了!”
那人还待要犟嘴,阿渡在他腿上轻轻割了一刀,顿时血流如
注。他便杀猪似的叫起来,再问他什么他都肯说。原来这个高丽
人看我们出手大方,愈加眼红,便起了杀人劫财之意,原是想用
迷香将我和阿渡迷倒,没想到刚刚吹进迷香,就被阿渡反戳中了
穴道。
“原来是个假装成商人的强盗!”我又踢了他一脚,“快
说!你到底害过多少人?”
那人涕泪交加,连连求饶,说他真的是正当商人,不过一时
起了贪念,所以才会这样糊涂。从前从来没有害过人,家中还有
七十岁的老母和三岁的幼子⋯⋯
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贪得无厌?这个高丽人想要更多的钱
财,官员想要当更大的官,而皇帝永远想着要更大的疆域。所以
年年征战,永无止息。
从来没有满足的时候。
我又想起了李承鄞,那个小王子,终究是一步一步,走到了
今天。他的父皇用皇位诱惑着他,他便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而我,其实只不过想要一个人,陪我在西凉,放马、牧羊。
这样简简单单的欲望,却没有办法达成了。
阿渡轻轻地用刀柄敲在高丽人的头上,他头一歪就昏过去
了。我和阿渡将他绑在桌子底下,然后堵上他的嘴。阿渡比划着问我要不要杀他,我摇头:“这个人醒过来也不敢报官,毕竟是
他先要谋财害命。就把他绑在这里吧,我们不能再跟他们一路
了,正好改向西行。”
我们怕露了行迹,天没亮就离了客栈。骑马走了好一阵子,
太阳才出来,到了下午,在一处集市上将马卖了,又买了一架牛
车,我和阿渡扮成是农人与农妇的样子,慢慢往西行去。
追兵自然还是有的,很多时候大队人马从后头直追上来,
我们这样破旧的牛车,他们根本就不多看一眼,风驰电掣般过去
了。每到一城就盘查得更严,可是我和阿渡有时候根本就不进
城,绕着乡间的小路而行。一路行来自然极是辛苦,也不知道走
了有多久,终于走到了玉门关。
看到两山之间扼守的雄关,我终于振奋了起来。
只要一出关,就是西域诸国的地界,李承鄞哪怕现在当了
皇帝,如果硬要派追兵出关去,只怕也会让西域诸国哗然,以为
他是要宣战,到时候真打起仗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正因为如
此,玉门关内亦张贴了缉拿钦犯的海捕文告,我和阿渡扮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