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他伸了手臂过来想要搂百合腰。另一只手软软的垂在他身侧。身上那件青色的袍子应该是出来时匆匆穿上的,这会儿腰间汗巾还没捆得整齐,人还没摸到百合,百合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受伤了?”百合退了一步。他手捞了个空。又死皮赖脸的想要再过来抓她。听到百合开口问话,张洪义咧了咧嘴角,漫不经心的朝后头眼。就见到后头护送百合的人反捆着叶世子,缓缓跟着进了营地。他自然是一眼就将叶世子认了出来,当日自己的兄弟死于叶世子之手,这个仇张洪义后来不说,却是牢牢记在心头的。
叶世子原本应该是在京中,什么时候出了城,且被一行人捆了起来,张洪义并没有急着张嘴去问,反倒只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一点轻伤,不碍事的。”他是不是轻伤,百合闻那血腥味儿就闻得出来了。
她也不跟张洪义废话,扯了他衣裳就要去。
大庭广众之下,不远处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还有一路护送百合的将士,情景,众人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张洪义眼中露出笑容,二人一分离便是这好长时间,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被百合一碰便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的张洪义了。此时他抓紧了衣裳,将百合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倒并不是怕她在众人面前将自己衣裳扯开了,只是纯粹不想自己的闺房之乐被别人享去罢了。他虽然没有面红耳赤,但嘴中却依旧和当初一样不肯认输了,大声嚷嚷着:
“一来就拉我衣裳,回头我自个儿脱了,让你摸个痛快。”他这话一说出口,不远处竖了耳朵偷听的人都笑出声来。百合听他嘴中胡说八道,没个正经,伸了巴掌抽他,他不止不躲,还低了头让她构得着,一面却又小心翼翼的瞪大了眼警告:“别打,别打,过会儿打疼了手,又该怪我了。”
被捆在马背上的叶世子两人相处的情景,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张洪义如今在军中好歹也算是一员大将了,他这两年窜起速度很快,此人悍不畏死,号称有万夫莫敌之勇,邓知州对他多有赏识,没想到这样一员虎将,此时却畏妻如命,在众多手下面前,被一个妇人打得抱头乱窜的样子,实在是让叶世子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来。
这个妇人曾是他不要的,此时却被人当成珠宝一般对着。张洪义这个他曾的莽夫,却抢了本该属于他的邓知州的喜爱不说,如今捡着他不要的女人,却是这样宠着,甚至任她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哪怕当着一干手下的面,他脸不要了也哄她开心。
叶世子合打了张洪义时,她分明嘴角边是带着笑意的。
这一刻他自个儿都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喜欢肯定是谈不上的,最多也有些不甘心罢了,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又天性聪明,照理来说该当是个人生赢家,可如今碰上了这对上不得台面的夫妇,两人打骂嬉笑间,却仿佛让叶世子浑身都不舒服了。
帐篷里张洪义衣裳被扯了下来,一条刀伤自他左侧肩胛骨斜着直划到了右侧腰腹之下,那捆着的麻布上血迹还没有干透,刚刚张洪义起身走动,这会儿伤口又裂开了,他脸色有些发白,可却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疼似的,只盯着百合傻笑。
“?”百合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啪’的一声,他‘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揉了揉脸颊,又将另一侧脸凑了过去:
“再打一下。”
两人分开了这些年时间,他平时做梦都总感觉她像是在自己身边似的。仿佛脸上的巴掌声响起时,心中酸酸甜甜的感觉压过了身体上的疼,他一双瞳孔中只映出百合的影子。就再也装下其他。
头一回听到有人挨了打还要求要再被打一下的,百合如他所愿,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舔了舔嘴唇,盯着百合晌,突然咧嘴大笑,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死抱紧了。
“发的什么疯?”百合在伤口时,其实就并不敢大力的挣扎,张洪义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那新长出的胡茬子扎在她发间。有些酥酥痒痒的,他像是发现了百合伸手想抓,甚至还故意蹭了蹭下巴。
“可想死我了,见你面都好像是假的。这会儿才踏实了。”他下巴蹭啊蹭的。那手搂在百合腰后。拇指隔着衣裳在她腰上蹭了两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老实下来了。
百合离他离得近。能听到他心跳声一瞬间快起来了:
“如今你来了,现在你男人也好歹算是有些出息了,能给你买得起丫头使唤,供你穿得起绫罗绸缎了,咱们进了城里,每样你喜欢的绣花鞋一样来两双,穿不完咱们放着,要请个丫头给你梳头发,胭脂水粉什么的全都买了,你抹了,肯定比人家好”他说到这儿,不等百合开口,伸手拉她的手掌,将她掌心贴到了自己胸口上,那麻布中透出的血迹润湿了百合的手心,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疼似的:
“咱们拖了这么些年,这一回入京,也该把事儿办一办了,总让我这么晾着,也不好啊?你像我这样大,那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说话时,声音情真意切的,百合安静的听着,没有出声。
张洪义将音调放得更软了些,小声哄她:
“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我什么都是你的,你男人的心,你男人的身体,银子俸禄,哪怕你要我条命,我眼都不眨,”他说到这儿,话语就顿了顿:“可唯独两件事儿我不能答应你。一来是姓叶的小瘪三我不能给你,他是害死陆六母子的凶手,我当日跟兄弟结拜时,本该同生共死,我贪生,舍不得扔下你,可我曾在陆六坟前发誓,要替他报仇的。”他说完这话,百合没有出声,她想要点头,可张洪义却像是深怕她开口说话似的,一手将她脑袋重重按住了,紧接着又开口:“二来就是婚后养汉子,那是万万不成的,替皇帝老儿平乱,这趟买卖干完了,往后几十年不愁吃穿,我带你去江州,以后天天守着你了,哪儿也不去,这野汉子不准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