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肠胃发炎,能住那么久,能花那么多钱,能让吃那么多的药,能去做那个奇怪的放疗,细伢子说谎。”
白奶奶摇了摇头。
白小忍一时语塞,把脸扭到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
“谁说谎了,奶奶的发炎是好了,现在么,也就是因为长了个小小的瘤子,医院嘛,小病也要当大病医,可以多收点钱,这事儿奶奶也清楚的么,别担心了,不回学校不要紧,高考那个月,我不也是在家里复习的嘛。”
“细伢子……”
“啊,奶奶,水壶没水了,我去打水,奶奶多睡一会儿。”
白小忍拎起了电热水壶,对着白奶奶挥了挥手,脚底抹油溜了。
白奶奶没叫住,叹了口气。
细伢子,说谎骗她呢。
小时候,细伢子在外被人说是野孩子,没爹没娘,没教养,细伢子和人打起来,回来的时候都鼻青脸肿的,她问出什么事儿了,细伢子先丢一句‘摔的’,然后就开始详细的描述,是怎么摔的,哪里摔的,末了还忿忿的大骂那条路有多颠簸。
长大了,也一样,一旦说谎,细伢子都会不由自主的啰啰嗦嗦,扯些有的没的。
白奶奶皱了一下眉,摸了摸右上腹,一天比一天痛了,医生开的止疼药,越来越没有用了,开的营养餐,她也老是恶心,吃不下。
其实,她早就知道,她这病一定不是肠胃发炎,也不只是长了个小小的瘤子,要是这么简单,细伢子何苦要骗她,多半,是治不了,挨日子的大病。
白小忍拎着个热水壶出了门,却不去接水,倒在走廊里悠悠的晃荡。
白小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打着吊针的是病人,端着尿壶的是家属,拿着吊瓶急匆匆走的,是护士,小小的医院纷呈了世间百相。
鼻子里的消毒水味儿很浓,很深,却再深不过世态炎凉。
白奶奶住院,很烧钱,白家没有亲人,邻里也不亲热,白小忍憋着不说,但存折早已见底,白小忍愣愣的站在走廊上,有些疲倦,有些心烦,木然的抱着热水壶,白小忍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看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