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变得渐渐清晰起来。石锐知道，他距离目的地不远了。他对这附近的酒吧并非不了解，相反，每到夜晚，女装打扮的他经常出入于这片灯红酒绿之间。找一个看得上眼的男人聊上几句，被请上一杯无酒精饮料，然后独自离开，这就是他夜晚的全部生活。

石锐从不连续去同一个地方，也从不向人透露个人信息。除了倾听，他最擅长做的就事是引导谈话。几乎每个成功搭讪的男人都在短短数小时中体验到了罕有的心灵宁静。然后，带着一份遗憾跟石锐在酒吧门口分手。“皇后区的夜之女神”，他甚至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

在经过一家24小时洗衣店后，石锐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对一间酒吧有印象却从未去过。从积满了灰尘的招牌上辨别出猫头鹰酒吧这几个字花了他足足半分钟。怪不得从来没有进过这里，谁也不会有兴趣走进一间在门上挂了“空屋求租”字样的酒吧吧？

石锐推了推门，大门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锁，甚至还有轻微的蓝调音乐从门缝里传了出来。下一秒，破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位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的侍者对石锐摊开手掌。

“请出示您的邀请函，……美丽的女士。”侍者在看清石锐的面孔后不由愣了一秒。

很显然，这是一间地下酒吧。

还真是老强尼的风格！

“很遗憾，我没有邀请函。不过也许……”头发高高盘起的东方美人微笑着从手提包里取出老强尼的名片，“这个可以当做替代品？”

“是的，当然！”侍者挺了挺胸，“尊贵的女士，您要见的人在地下一层。向下的楼梯在左手边，需要我为您引路吗？”

石锐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在经过侍者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一款价值不菲香水的味道。希望这里的消费不要也让人大吃一惊，石锐默默祈祷。要知道，在最后动笔写论文的三个月中，他几乎是坐吃山空，如今账户里的钱也不过刚好够一张回国的单程机票而已。

和外部的破败不同，房子的内部充满了某种典雅古朴的气息。相比酒吧这个字眼，这里更像是一家私人性质的俱乐部。全部由柚木打造的楼梯被隐藏在一个黑色的金属花架后面，楼梯两旁挂着许多老照片，从内容上看似乎都与魔术有关。石锐甚至在里面找到了一张胡迪尼的照片。

根本无需找人打听，此时在宽敞的大厅里只有一个客人。老人趴在吧台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的左手还搭在酒杯上。前几年还只是斑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雪白，这让石锐多少有些难过。

“嘘——”悄然走近的东方美人对调酒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嗨！强尼！”

“唔……再来一杯。啊！雪莉，我的孩子，你可总算来了！”在认出来人是谁后，老强尼脸上的兴奋差不多让他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要来一颗糖吗？”老人一摊手凭空变出一颗糖果。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糖果只对小孩子起作用。”尽管语气一本正经，嘴角的笑意却把石锐的好心情完全出卖了。

“真的不要来一颗？”老人迅速握紧拳头再摊开，“小熊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