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墩墩早接受并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的小伙伴们,全都七十多了。
七十多?没什么大惊小怪,她曾经见过一个九十多的老奶奶,差着好几个四岁呢。
刚才听见提起自己名字,就在分析会是谁。
“铁蛋?你是张铁蛋?”梁墩墩一下听出来了,语气兴奋一连串问,“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感觉怎么样?你的蛀牙好了吗?还尿床吗?”
生命中的很多人,当不再陪伴,所有当初给予的感受,随岁月慢慢淡化模糊,直到有一天彻底遗忘,偶尔想起时,只剩个陌生的名字。
可有些人,随灵魂一同存在,永垂不朽。
一模一样的样子,一模一样的声音,刘铁蛋痴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反应,回头向儿子大吼:“别过来,我没事。”
死了几十年复活,他怕被吓跑,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
铁蛋儿子听到也看到了,哪里能听,快步冲过来,“摔成这样了还没事?哎呀,爸,您干嘛推我。”
铁蛋媳妇关心更直接:“把人扶起来,看还能不能站。”
不用她说,为了证明没事,刘铁蛋抓紧拐棍努力想站起来,脚刚碰地,痛的低呼一声。
铁蛋儿媳妇脸色大变:“坏了,腿可能摔着了。”
作为一名年龄到了多事之秋的普通妇女,铁蛋媳妇对这方面的事特别上心。
老人生病不可怕,人年纪大了抵抗力差,不会抗太久。
就怕摔着!
尤其公公这样腿脚不好的。
年轻人摔一跤没事,爬起来该干嘛还干嘛,老人不行,骨头松的像渣子,稍微摔倒可能就会骨折。
那意味着——自己这个当儿媳妇的要一把屎一把尿照顾不知道多少年!
铁蛋儿媳妇当机立断,对丈夫一声吼:“还愣着干嘛?赶紧带爸去医院。”
说完又一把拉住梁墩墩:“你不许走。”
梁墩墩严肃点头:“我不走。”
小伙伴摔倒了,好像还摔的挺厉害,她要跟着去医院。
梁墩墩不明白,七十多的刘铁蛋哪能不明白儿媳妇要做什么,他不方便打儿媳妇,抡起拐棍打儿子:“混账东西,老子自己摔倒的,人家小姑娘好心扶我起来.......快把我放下来。”
可是人老了,力气和尊严所剩无几。
曾经可以打的满地跑的儿子一把夺过拐棍,然后轻轻松松,像抱儿子似的把他抱起往医院跑。
几百米外就是社区医院。
见有被抱着的老年患者,医生立刻迎上,简单检查一番脸色严肃开单子,正如铁蛋儿媳妇所料,腿的确摔的很厉害,先交钱拍片子。
梁墩墩担心极了,也想跟着去,却被紧紧拉住。
铁蛋儿媳妇这会很烦躁:“别跑,你叫啥?父母住哪里?”
“我没跑,我叫墩墩。”梁墩墩此刻除了担心还纠结,她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妇女,好像,如果按辈分算的话,应该叫她什么,“我父母睡着了,要很久才会醒。”
“睡着了?”铁蛋儿媳妇皱眉,大概意识到什么,头更大了。
刚才因为距离问题,她不确定公公怎么摔倒的,然而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