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看起来对欧阳维丽很重视,想把她打造成名片,但那又如何,大不了收购,或者成为最大的股东。
梁星剑可谓已经无下限了,只要小姑奶奶想要的,啥都可以,压根不想是否合适。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有犯错甚至阴暗的一面,不可能十全十美。
欧阳维丽有错,但罪不至于丢掉工作,她只是个幼儿英语老师,犯的错和工作无关。
开不开除,也是幼儿园的事,换做自己的孩子,梁星剑大概会向园方解释清楚,然后再观察欧阳维丽之后的行为,如有不妥再出手。
反正断断不会这样仗势欺人。
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里面有没有啥内情还不清楚。
真决定了,梁墩墩反而犹豫:“我先和她谈谈。”
办公室里,欧阳维丽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暗自后悔,自己太冲动了,怎能和一个小孩子较劲,如果重来一次,她会单独和梁墩墩聊聊,搞清楚状况再想办法解决。
她决定,等对方家长来了先认错。
小孩子的世界清清朗朗,她是个成年人,又是老师,要冷静,大度。
听到敲门声,欧阳维丽深呼口气:“请进。”
只走进来个小小身影。
欧阳维丽看了又看屋外,最后走到门口看,这才诧异问:“梁墩墩,你家大人呢?”
梁墩墩面沉如水关上门,没有一点单独见老师的紧张,她自顾自坐下,掏出手机。
欧阳维丽还以为幼崽打电话给家长呢,直到手机里有人说话:“墩墩啊,找我什么事?”
声音苍老疲惫,听着有些熟悉。
欧阳维丽身体晃了晃,那声音,怎么可能忘,也不会忘。
她如同被什么打了一拳,一点点走过去,看清了视频里的人。
视频里,一个瘦弱的老头半躺在床上,他老了很多很多,老的似乎下一刻便不再醒来,他勉强笑着,忽然揉揉眼:“墩墩,你身后的人是谁?”
语言功能仿佛离去,欧阳维丽艰难呢喃了声:“爷爷。”
泪水汹涌而出模糊双眼,欧阳维丽踉跄扑过去:“爷爷,你在哪里,你身体还好吗?”
胡小东老眼有了点光:“丽丽,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和梁......和你梁奶奶在一起?”
欧阳维丽:“.......梁奶奶?”
谁是梁奶奶?
然后明白过来梁奶奶是何方神圣。
哭的更厉害了。
爷爷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她应该早些回来。
人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才知道那个人,在心里有多重。
父亲当年因为家庭原因不得已当了上门女婿。
特殊时代,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这个名字带来的屈辱。
就像出嫁时喊的那句话一样:小子无能,改名换姓。
父亲从此不姓欧阳,嫁妇随妇,姓胡。
堂堂七尺男儿沦为笑柄,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那无形的目光像毒针,扎的日夜难眠。
如此心情婚姻能幸福才怪了。
妻子说他变了心,岳父母说他没有良心,他憋着一口气,低声下气,以有朝一日恢复己姓为人生终极目标。
他最终成功了,赶上出国打工潮,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还离了婚,让女儿跟了自己。
父女天性,欧阳维丽从小很少见父亲,但正因如此,格外亲近。
少年的她不太懂这些,她只记得爷爷奶奶各种大骂父亲,有时候还动手,而父亲,从不还手。
她感觉父亲好可怜。
去国外后父女两人相依为命,父亲很爱很爱她,渐渐取代那份遥远的记忆,她知道父亲活的有多么不容易,多么苦,一时间有些怨恨爷爷奶奶。
再后来她长大懂事,渐渐明白两方都有错。
没有人逼迫父亲倒插门,他既然选择了,就应该有接受那份耻辱的心理准备,不能把自己的怨愤转嫁他人。
他让这场婚姻走向悲剧。
爷爷奶奶也有错,没能给与父亲足够的理解和安慰,以老封建思想对待。
上门女婿,就该和娘家切断关系,从此专心当胡家的人。
甚至内心也有些鄙夷的。
女婿是个上门女婿,没啥出息。
欧阳维丽没有办法调解双方关系,她爱爷爷奶奶,也爱父亲。
可后来不得不站队。